頑皮的鬼

南洋李錫齡記

房金生，粵之東莞人，業燒炭，住於山打根丁羅沙路，九條石地方，母陳氏，70餘歲，又兩女，長則12歲，名亞來，次則9歲，名亞帶，其妻張亞嬌，於四年前死了，房金生於去年10月16日，到來小店，對余訴說，本年2月間，發現田間的瓜菜，被連根拔起，排在菜畦裏曬乾了，初疑是人所為，不能明白，隨後發現屋內的蚊帳及衣服，都被剪碎，食物亦被汚穢，尿砵無端放在床裏，近則飛沙走石，日夜攪擾，曾幾次由炭山回家，中途亦被石擲。只見石來，不見影跡，七八個月以來，用種種方法，耗去百餘元，無法可治，一家遷過族人房盤之屋暫住，近來愈鬧愈兇，一到屋就有石擲來，昨日請到一位楊符師，來屋裏寫符，訂明有效要酬33元，他寫了兩套竹符，釘在門前曠地左右邊，大門廳際各貼紙符一張，結起八仙棹，燒著香燭，正在喃喃稟神時，沙石齊飛，香燭盡滅，嚇得楊符師魂不附體，和一個汽車夫，拔腳狂奔，走至兩華里不敢回首，今早前去門外窺伺，見屋前兩枝竹符拔去了，屋內棹面堆滿許多汚穢雜物，有三尺多高，令人恐怖不敢入屋了，聞鄰人沈嫂說，你們的教會，有法收伏惡魔，可否大行方便，代為趕逐，解除一家痛苦呢？余聽到他這一番話，觸起前讀聊齋誌異，及子不語，螢窗異草，等名人筆記，又聞諸荳棚瓜架，街談巷語，每每有此類似之事，即上年北婆羅屬內，亞庇之必拿丹陳姓，斗湖埠之胡姓，山打根之翁姓，亦發生同樣之慘劇，余好奇心起，就對他說，可以可以，准18日晨前去，你要先在八條石等候引路，他行後，余就約同葉提多執事，李賡發靈兄同去，屆時葉執事因病未來，余和李靈兄坐電車前去，到八條石時，房金生預候上車引導到了八條半石下車，司機人亦一同去，步行約十五分鐘，到達房盤之屋，相距房金生之屋約十餘丈遠，而房金生則惴惴然不敢前進，立住腳指給我們前去，驚弓之鳥，可見一斑，余入門時，將手杖在棹面大力一敲，大呼哈利路亞，奉耶穌名趕鬼，李靈兄隨手將棹面的汚物推倒，見竹符兩枝，宛然壓在底下，可見那惡鬼，是與楊符師鬥法，房金生見余等入去無事，才和他母親及兩女兒過來，立於門外，余對他們解說塞翁失馬故事，道：今日以前，是你家的不幸，今日以後或是你家的大福，如得平安後，勿作忘恩負義的人，逢安息日即禮拜六下刻，可去會堂聽道，將來就會明白了，他們唯唯，余等遂行，房金生還送我們到電車，一邊行，一邊述說經過種種情形，余等回來後，過了四天聽不見消息，10月22日安息日，余到會堂時，房金生一家四口已先到，余問他事情如何，他說自你們行後，就搬回去住，平安無事了，鄰人沈嫂著我們來領洗，已帶便衣服來，預備今天領洗，余聽見就萬分感謝真神，直如路加十章十七節那樣景象，於是執事給他們施了洗，聚會後，歡歡喜喜回去了，次日下午，房金生又到來說，昨天領洗後回家，至今日上午都無事，11句鐘擺開午膳，正在要喫，忽有一個大蚨蝶，由外邊飛入屋內，盤旋一週，伏於飯棹對上屋頂處，俄然有許多沙泥撒下來，棹面的飯菜均被沙泥蓋了，跟住就石子亂擲，又立即將鋪蓋衣服，搬過族兄屋裏，再回去搬取水缸時，被擲了十餘石了，余對他說你先回去，待我們再行設法，又約同男女執事，禁食一天，10月25日晨，十人同去，看那棹上堆了雜物，比前次更高一倍，余預用一白紙大書哈利路亞四字，貼於廳中，大家唱第三首讚美詩一節後，余就高聲說，愚昧的撒但，你前來聽著，你這樣猖獗，膽敢冒犯天條，須知房金生一家，已於本月22日，受洗皈依基督，你這等胡為，就是與真神為敵，自取加重刑罰等語，說畢，大力把棹面一擊，並將一切汚物掃蕩了，余等行後，房金生仍不敢回去居住，（那屋至今半年都無事）早飯後，去炭山作工，向東邊去，他母親同兩孫女，去八條石戚友家逛逛，向西邊去，下午三人回家，一路被那惡鬼，用一柳枝叩她們的腳下腿，打得一邊行一邊哭，轆的轆，撲的撲，一路呼救命，萬分痛苦，才跑回去，迨5點後，房金生在炭山喫了晚飯回家，又在半途被鬼擲了十餘石，週身痛楚，飛跑回來，到家時聽見母親所說的情形，即去叫一輛巴士車，一家四口，連夜搬到四條半石，張保靈胞家暫避，次日附近有一親族房鏡之妻，很同情幫助，在她比鄰有一空屋出租，是她代理的，於是打掃潔淨，搬兩人過去，住了幾天，適安息日房母帶兩孫女到堂聚會對余說，現在得天父祝福，心已安慰，七條石有族人房二夫婦，要她大孫女前去幫助挑水等工作，每月可給三元，詎大孫女不肯去，余就勸他要去，因為你一家四口的生活，只靠一人作工，實在難以維持，今去不獨有工銀，即使養開一口，亦減輕你父親的擔負，下午他們三人同去房二家，房二有女房嬌，在巴色會當教員，她家是巴色會的，以前房嬌會誇說，他巴色會人不怕鬼的，對本會含有譏諷意，晚飯後，房二嫂安置她們三人在一室裏，房嬌在燈下縫衣，縫起一件花布旗袍，未曾釘鈕，拿來對鏡試穿，彼室內三人嘩聲狂奔出來，砂石亂飛，三人對門外直跑，房二拿鏢鎗，他妻子拿掃帚，跟尾追出，經過樹膠房，那鬼提住陳娘的頸，壓在地下，舀水將她淋濕了，房嬌嚇得手足無措，身上還穿住那件窄袖旗袍，足穿拖鞋，跑去距半英哩車房，一路給牛糞汚泥濺滿一身，狼狽情形，怕鬼不怕，若攝入鏡頭，出現銀幕上，觀眾豈不拍掌叫絕嗎？叫了一架巴士車，把那三人連夜送到張保家，次晨房金生由埠買了豬肉回去，煲熟了掀開煲蓋一看，充滿了爐灰汚泥，各人呼叫起來，張保之女亞嬌，（即上年被電線烙死蒙主救活的，）聽見一面走入廚房，一面說甚麼鬼如此可惡呀！忽一撮火灰，當面撒來，眼為之瞇，嚇得張保之妻，驚恐萬分，又叫他們快予搬遷，房金生下午帶兩女，到來敝店告訴一切，正在談話間，一顆石子由店門外擲入來，射中余座之側一紅木椅腳，房金生說又來了，余說或是街外的頑童所擲，他力證說是鬼所擲，街外烈日當中，又無頑童戲弄，余正在思疑，又一石擲中他長女阿來的眼，便一手掩眼大哭，兩顆石子余都拾起放在棹面，當時有幾位朋友在座，亦覺離奇，各皆為之咋舌，余對房金生說，各處不能安居，即搬來會堂之小屋住，俾易照管，下午5點搬到小屋，正在安床吊蚊帳時，沙石與白米齊飛，各人跑入會堂暫避，他們帶來白米一袋，袋口仍然紥緊，但白米已飛出二觔有奇，袋外亦遺下許多，晚上9點，余去會堂查看，無何動作，余吩咐幾個靈胞，去小屋將蚊帳拆下來，在會堂一隅安起，給他們睡，正在那指揮之頃，有物從閣上糝下余之腦心，余初以為是積塵，昂頭望時又停止了，用手一摩，原來是一掬海沙，在余頭頂，（此海沙乃上年和英坭打地基餘剩的一桶置於門外）余未聲張，略行幾步，近風琴側，又一海螺殻對余臀部擲來，落地作聲甚厲，余俯首拾起，隨道，你這小妖，偏要椰榆老拙麼？嗣後一連十餘天，不分日夜，在會堂裏擲石，所擲之石，大的一顆二三斤，小的如雞卵，擲及板壁，其聲極響，擲及人身，則無痛癢，各人見慣了也不懼怕，計此十餘天，各色人等，日夜絡繹不絕而來者，足有三千人，好似要看甚麼會景一般，門前大馬路之車如流水，鬧熱異常，縣官警長，恐滋生事端，特繕中西文告示於路口，亦不能阻止，派警前來始行疏散，後一安息日，聚會時，余領會，命房氏一家跪進講臺前，由各男女執事，及被聖靈充滿之各男女靈胞，將那四人作一個大包圍，奉主名趕鬼，就告平安了，計那十餘天經過之事極多，因那鬼有所動作，都先由亞來身上發動，余一次迫那鬼訴出原委，她說不要在你面前講，次日上午她縮在棹底下，人見她奇怪，就問她作甚麼，他說有話講，後他自認是張嬌，洪亞拿女執事斥道：你既是張嬌，怎麼專與你的丈夫，家姑，及女兒作難呢？她說，這不是她的本意，因引進一個產難鬼，要索取許多實物始肯干休，所索者即紙衣紙槓傘扇金銀等等，各人對余說，相就買而焚之，余則拒絕，有人說不是鬼乃是狐狸精，有說是藏身匿影術，有說是攝青鬼，勸余與之妥協，余一概拒絕之，余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無論是甚麼，總離不開一個鬼字，既是鬼，遇到真耶穌教會，就一定要失敗的，有些幼穉的靈胞，亦暗怨余要招進會堂來，受人褻凟，當那大反攻之安息日，聚會時，堂之內外充塞觀眾，前後窗門都已滿了，余說這個鬼，是與本會有益的，想房兄一家，住的如許路遠，誰人到去傳道呢，即去傳，未必信，今被這鬼一逼，就跑進本會來，鬼欲害之，適於益之，聖經裏說，萬事沓來，都為得救的人得益，本會前曾一次開靈恩會，發出傳單數千張，到的外人不上五十名，今被這鬼引來幾千人，我們未曾將真道對同僑普徧宣傳，自知失責，今你們自動前來個個都望見真耶穌教會的牌子，各宗教各教會的人都有，但信之與否，是你們的自由，惟他日在耶穌的審判臺前，你們不能推諉說，是不知道有個真耶穌教會呀，可知得救與沉淪的關頭，望各位自擇，這一家人患著鬼，擾及本會，大家勿誤會以為是本會之辱，最後勝利已在目前，這乃是主耶穌藉著這事，顯出他的大權榮，表明是耶穌與本會共在的榮耀，阿們。

這一家人，患鬼時，寢食不安，個個皮黃骨瘦，平安後，各皆精健了，在會堂小屋住至本年5月，才租得附近一華里遠的山園，居住園內，有果樹並種些瓜菜，房金生仍舊燒炭度活，陳娘和兩孫女，每安息日都到會堂聚會不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