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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209期1995年2月)
情詞愛語:[青年團契]紅顏心事

雲瀁



那一年,我二十一歲,多麼燦爛美好的年紀啊!下班後,卸下一身的疲憊,坐在會堂靜靜的聆聽神的道,那是一種上好的享受,往往,散會後,三、五社青同靈聚集,一邊啜著香濃的珍珠奶茶,一邊天南地北地聊,聊工作、聊信仰,聊生活中點點滴滴神的恩典,常常不知不覺地聊到深夜,初次感覺到在主裡弟兄姊妹彼此的心靈是如此緊密的相契合,那是一種與未信主朋友之間無法共同分享的喜樂。

秋天一過,整個人不自覺地染上一層憂鬱的顏色,訕訕的,什麼都不想做,我整理一下辦公室上的資料,挑了幾件欄杆樣本丟進紅色公事包裡,打算到建築師事務所談有關體育館的CASE,桌上電話誇張似地響了起來,我順手接起來。

「小黛,今晚我們這區有家聚,來不來呀?好啦!妳打電話請蔡載妳一塊兒過來,他離妳近,較順路嘛!就這樣啦,BYE-BYE。」玲在那一頭劈哩啪啦地講著,我還沒決定去不去,她已掛上電話了。玲的號召力向來是不容置疑的,社青還真少不了這一號人物,一遇有事,往往就讓她幾通電話召集出人馬來。


夢裏相會的他──蔡

從建築師事務所出來,時間還早,我在仁愛路那條綠蔭大道上晃了晃,不想這麼早回公司,忽然想起傑從部隊寄包裹給我的生日禮物還沒去領。我放慢步子走著,無心去瀏覽一家家設計精緻的櫥窗。對了,還沒回覆玲晚上家聚的事,我翻出玲唸給我蔡的電話號碼按了過去,按著電話按鍵的手,不覺有些顫抖起來,蔡外出,他同事接的電話,掛上電話,我鬆了口氣般地緩和下來,不明白自己的情緒。

一連好幾天,日子被填得滿滿的,每晚聚會後,都適巧有意外的節目,例如某位弟兄姊妹生日,或為了安慰某人的情緒低落,或者大家剛好都肚子餓了,總是會有人提議買火鍋料來煮或上夜市吃宵夜什麼的,一群人熱鬧哄哄的把冬天的寒意驅得遠遠的,吃飽喝足之後再由蔡負責送我回家,蔡離我住的地方騎車僅需十分鐘。

這幾天夜裡睡得極不安穩,總是睡睡醒醒,翻來覆去,我看見他了,夢裡他嘴角的笑、眼底的陰翳,一如這些日子以來他偷眼看我的神情一般,醒來後,有一種悵然所失的感覺。他是明白些什麼的,並且準備忘掉深藏在他心裡才剛剛發芽的情感。雖是遺憾,卻也無力去挽回什麼。

一整天公司裡沒什麼事,我一邊整理著明天要處理的事項,一邊不經意的寫下一個名字,驚覺後又胡亂地塗掉,怕窺見自己的心事。

我開始不再天天去聚會,隔著一天才去,甚至有時候殘忍地隔了兩天才去,不去聚會的日子,我跪在房裡禱告,跟神說上一小時的話,從沒有一刻跟主如此接近過,從沒有一刻如此無所適從地急於尋求神的答案,冀望藉著禱告使心緒平靜,以掙脫出這桎梏。我努力地使自己靜下心來,也許我該請個長假,也許我應該離開台北一段日子,我可以做得很好,很不著痕跡的,就當是自己做了一個可笑的夢,就讓一切隨風而逝吧!

臨睡前,我給自己溫了杯牛奶試圖讓自己好睡些,鮮奶剛下肚,枕邊電話忽然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家裡的電話泰半是找我的,常有些夜貓子朋友晚上睡不著打來串門子,而我也很樂意接這些電話,在這樣寂靜無聊的夜。

「喂!」我迅速拿起話筒以防吵醒已睡的家人。

「喂!小黛,還沒睡嗎?」電話裡傳來蔡的聲音,我有些訝異。

「還沒有,有什麼事嗎?」我有些兒不知所措起來。

「沒什麼,只是想跟妳聊聊而已。」蔡不著痕跡的說,像是真的因為沒事可做而打電話來打發時間的。我望了望鬧鐘,時針正指著十二點的位置,這一聊就是三個小時。

第二天又接到蔡的電話,直到第三天,蔡在閒扯一陣子之後,大膽的問我會不會想他,這是很明白的在探我的心意了,電話裡有幾秒鐘的沈默;「我夢見你好幾次了。」我遲疑了一會兒,緩緩的說。話一出口,我相信蔡一定和我一樣的訝異;但是蔡,我恐怕要辜負你了,等我說完傑的故事,我相信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的通話。


心靈異別的他──傑

「蔡,最近我帶了一位朋友來慕道,他正在當兵,所以只能利用他放假的時候帶他來教會,他對我……很專心。」本想說很癡心,卻又覺得太露骨了。

「他的家人也很喜歡我,入伍前,他們來家裡提了親,希望能先『訂』下來等他退伍,雖然我們家並不希望我太早被訂下來,他們認為如果我願意去等待,必不會在意這短短的兩年,倘若不能,訂了也是枉然,但是男方極有誠意的希望早點了了一樁心事,所以……。」我坦白地述說著一切。

「但是,我們並沒有訂婚,我開始動不動就患重感冒,不能吃也不能喝,根本就無法去準備一切,就在典禮預定舉行的前兩星期,他二哥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我趕到醫院看他時,他傷得比我想像中來得嚴重,很難料想前些天他還燦爛的站在陽光下談論著他弟弟的喜事,如今他卻躺在加護病房裡,幾乎不成人形,隔幾天,他原本就罹患肝癌的祖父在同一家醫院病逝。」

「所以,我們的事也理所當然的延期了。」我一口氣地把故事說完。我想蔡會放棄一切,並且淡淡的和我說再見,然後我們各自走回原來的軌道上;然而他沒有,「如果妳能把他帶來那就好,否則,我不讓妳嫁未信主的。」蔡的語氣著實令我心疼起來,想說對不起,卻又覺不妥。

隔天,蔡又在電話裡告訴我,信仰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縱使我帶領那個人來信主,那並不表示一定要嫁給那個人;前不久也有同靈同樣勉勵我這句話,我們有責任帶人來到主的面前,卻不能強迫神一定揀選他。我不是不明白,幾次帶傑來聚會,他總是出於勉強,心裡越發清楚,傑未必會是我最終的選擇,但倘若我在此時,在他最不如意的時候,在他尚未聽明白道理之前離去,他必然永遠不再踏進教會一步,在我還不能斷然離開傑之前,何苦再去耽誤別人呢?蔡,這就是我拒絕你的原因啊!何苦讓你為一個看不見的未來守候,也許你會有更好的選擇。

我殘忍地漠視自己內心的感受,很想放逐自己到天涯海角,以為這是最好的方式,至少不必去傷害任何人,除了我自己以外。

蔡並沒有因此而走出我的生命,我忍心地掛他的電話想激怒他,讓他放棄這樣的追逐與等待,他卻始終不為所動。

「小黛,我等妳。」蔡對我說。

至於傑,在察覺我逐漸地冷淡之後,傷心地問我:「是不是因為信仰的關係?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我轉過身去,不願看見他眼中的傷痛。「傑,對不起!」我心裡默默地說。

與傑之間,心靈上的差距遠勝過空間上的距離,傑是不會明白的,當我躺在病床上持續數小時高燒不退,正料想即將會有一場為我而辦的喪禮時,豁然明白在這世上主耶穌是唯一的倚靠,一個和我同樣病例的同事朋友,卻燒成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植物人;但我,自由地走在風中,走在陽光下,走在台北的街道上,在別人看來理所當然的事裡,卻是與我同嘗過主恩滋味者才能了解的奧祕。傑,祝福你!


希望三個人都能快樂

傑並不甘心這樣輸得不明不白,幾次驚見他清瘦的臉孔守候在黑暗的巷道裡等待晚歸的我,那種憔悴不該是他的年紀應有的容顏啊!忽想起傑剛入伍時,有一回趁他休假,我乘了清晨的統聯客運下高雄看他,臨走時,他騎著租來的摩托車在後面緊緊地追趕著我乘的車,一直到車子上了高速公路,他再也追不上為止。「主啊!我希望我們三個人都快樂,只是很單純的快樂。」每晚的禱告,一次比一次長,我已無力去改變什麼,原來的路我無心走回去,而眼前的路卻佈滿了荊棘。

蔡明白我心裡的苦,往往把我逼急了後,又滿懷歉然地憐惜我,一段日子之後,我們開始一起禱告,每晚約定一時間,在各自的房裡禱告,我們都不敢去強求什麼,只專心禱告,不管蔡與我之間有沒有未來,不管將來要面臨什麼樣的結局,神必教我們承受得起。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也許我們之間沒有未來,也許我會看見蔡娶別人,想著想著竟傷心地哭了起來。但是主啊!願你的旨意成全,倘若是那樣,求你為我癒合心中的傷口。


回首千山,神恩滿滿

一段日子之後,傑終於放棄了追逐,他覺得我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離開他,認為我寧願去相信一個神話的信仰,而放棄一個看得見且體貼的他。

頭一次與蔡回去見他的父母,我們開了好幾個鐘頭的車才到他中部的家,適逢連續假日,他那些已成家的哥哥姊姊全都回來團聚,用餐時,一家人低頭默禱,我感動得想落淚,那是單獨信主的我從未體會過的溫馨啊!

由於有了前次的經驗,使得這次「又」有人要來提親時,我竟羞於向父親啟齒,正思索著不知該如何開口,母親打了越洋電話來,從未見過蔡的她竟甚表贊同,看出我的困擾,母親答應父親那邊由她去說。

為他披上白紗那年,我二十二歲。


曾經 找不到解藥來忘記你的笑

如今 我為你披上白紗

神多麼厚待我們啊!

讓我們相守

那段看不見未來的日子

那種苦澀的滋味

令我們更懂神的愛。



  婚後,和外子搬到北部靠海的小山坡上,更能體會出傳道書第四章所云:「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因為二人勞碌同得美好的果效,……二人同睡,就都煖和。」好喜歡山上那種清新的空氣,下了班,和外子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家,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們可以手牽著手徒步到教會,遠遠的還可望見海上的漁船點點。至今我還常揶揄外子:「你要我嫁給你時,我從頭到尾都還沒說好,你就來提親了,接著就著手籌畫婚禮的事,怎沒問我一句願不願意呀?你太剝奪我的權利了吧!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怎麼會迷迷糊糊地嫁給了你。」外子從後環抱著大腹便便的我,眼底盡是笑意,外子和我都極其興奮地期待迎接我們的第一個孩子,這是耶和華所賜的產業啊!回首千山路,盡是神的恩典滿滿。窗外,黑穹蒼裡的星子正一顆顆點亮起來。






作者: 雲瀁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2/01/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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