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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依
1
「啪！」劉教授將書本用力地摔在桌上，一臉怒容，全身猶如膨脹的氣球，不知何時爆破。
坐在一旁批改作業的李教授關心地詢問：「怎麼了，跟老婆吵架了，還是學生又使出什麼怪招了﹖」
「不說還好，一說就一肚子火，你知道嗎，現在的大學生實在太不負責任了，繳了一大堆學費，竟然翹課不來上課，今天是剛放完連續假日的第一天，來上課的人才十幾個人，更過分的是有個學生趁我寫黑板的時候，偷溜出去就不回來了。太可惡了！不知把老師擺在第幾位﹖」劉教授雙手緊握成拳頭狀，臉上的表情時而激動，時而氣憤。
此時，鄰座上靜默不語的陳教授開口道：「老劉啊，大學生翹課是很普遍的事，就好像家常便飯一樣，你就視而不見算了，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我也知道大學生愛翹課，但我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啊！想當年我們當學生的時代，對老師可說是畢恭畢敬的，老師所說的話都言聽計從，奉為聖旨一般。哪像現在的學生，上課看心情，選課專挑營養學分或容易Pass的科目；考試前一週，還跑來和我討價還價，拜託來個“考前猜猜樂”，還大言不慚地說：『老師，幫幫忙，請手下留情，刀下留人，放我們一條生路，這樣的話，大家皆大歡喜。』你們看看，這就是國家未來的棟樑，社會的中堅分子。哎，可悲呀！這一代功利主義下的新新人類，凡事講求利己，迅速達成目的，卻忽略了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也忘了實力是需要時間的累積，且能力必須不斷地自我充實，而非像灌糖水的西瓜──虛有其表。」
陳教授接著說：「我也碰過類似的情形，每當期中、期末考後，我家就來了一堆學生或家長，他們拜託我網開一面，讓他們Pass，弄到後來，我實在很為難，因為如果讓學生Pass，我良心不安，不讓他們過，似乎太殘忍了。搞到最後，每逢考完試，我乾脆來個捉迷藏──我躲，他們找，實在很累人。現在，我學聰明了，每當開學第一堂課，我就來個下馬威，把狠話說在前頭，不管他們如何來求情，我絕不會手下留情的。現在，我所教的學生，他們都很識相，不會來求我了，以免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碰到這種不知努力就想坐收漁翁之利的學生，你一定要堅定立場，絕不能存有婦人之仁，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李教授深有同感，慨然道：「你說的沒錯，但現在的學生崇尚民主自由，講求個人獨立風格，不喜歡別人說教。有時候，你苦口婆心，千交待萬叮嚀地殷殷勸誡，他們連甩也不甩一下，背地裡還嫌你囉嗦呢！我常想：是教育體制出現問題，還是時代變了？」
「其實這幾年來，學校已不再是一個單純溫馨的樂園，取而代之的是暴力、色情、吸毒、偷竊……等瀰漫校園，而師生關係日益箭拔弩張，再加上資訊發達，老師已不再是知識的唯一來源，因此老師的權威性動搖，地位一落千丈。」陳教授語重心長，一臉無奈狀。
林教授接著說：「由於升學主義主導一切，在國中、高中，不僅學生被分班，老師也被貼上標籤。過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傳統師生倫理已崩潰了，師生間變成一種純粹“你教我學”的利益輸送；後段班的老師在升學率上既無貢獻，另一方面又為了自保，有些老師只好任由學生在課堂上嬉戲笑鬧，真的是放牛吃草。這些聯考制度下的邊緣人在惡性循環之下，結黨飆車、吸毒、打架……，製造社會不安，使得人心惶惶。」
「教育的目標在追求真善美的境界，培育一個知書達理，具有道德情操的青年。但目前的教育只注重智育，卻忽略了其他四育的均衡發展，使得聯考制度下的犧牲者無法從其他方面獲得成就感，在學校遭受太多挫折，只能逃學、逃家了。」
「為了改善師生關係，除了知識學問的傳授外，還應該教導學生為人處世的道理，導正其正確的文化發展方向。只有教育大方向多元化，老師、家長、學生形成三角互動的民主溝通關係，校園新倫理才有希望。」陳教授綜合大家的意見，總結出上述的看法。
「對，我們應該……」劉教授正想再補充時，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眼前。
「各位教授，你們好。對不起，我們要開班會，麻煩陳教授到教室一趙，跟學生勉勵幾句。」班代小李恭敬地說著，但私底下他是一個風趣耍寶的人，他那張嘴能言善道，所以有“大蓋仙”的封號。
「劉教授、李教授，我和李同學去開班會了，回頭再聊吧。」陳教授和小李的身影漸漸遠去。
兩位教授對剛才的話題似乎意猶未盡，劉教授繼續開講：「現在的學生有幾種類型：第一種是既會念書又會玩樂型，第二種是死讀書型，第三種是水昆（混）型。第一類型的學生畢竟是少數，他們在先天上已佔了優勢，只要上課認真，考試前再複習一下就能拿高分了。念書對他們而言是輕鬆的事。我最討厭那種混水摸魚的學生，上課不認真，一臉看戲的表情，連筆記也不寫，有時不想上課就翹課，這種學生實在太混了。」
「其實念書是學生的本分，也是義務。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擠進大學窄門，先前的那股勁也消失了。他們可能是對未來失去目標，認為：『我已經考上大學了，可以輕鬆了，不用再那麼認真啃書本，反正每科只要六十分低空飛過就好了。』目前的大學生，存有這種心態的也不少，但這種心態是不對的，如果畢業後也將此心態帶入工作，凡事馬馬虎虎、草率行事，只想混一口飯吃，久而久之，不是原地不動，留在原職位，就是被炒魷魚、踢出公司。」
「沒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而且摸魚搞不好會摸到大白鯊。時間是最好的見證人，不怕你沒機會，只怕你沒實力。俗語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混水摸魚的人遲早會被淘汰的。」
李教授繼續引開話題：「老劉啊！剛剛你說學生有三種類型，你比較喜歡那種學生？」
「我認為師生間不光只有老師單方面的講課，學生也應該積極參與，適時地表達他的見解，透過師生的交流、互動，更能刺激老師的教學熱忱，也可以提高上課的氣氛，師生之間才能〞教學相長〞。因此，我喜歡那些主動提問題、上課時敢發表意見的學生。」
「是啊！教學猶如打乒乓球，在一來一往間是需要互相配合的。如果你打過去，他沒有回應，怎能打得愉快呢？」說起桌球，好久沒運動了，看看牆上的鐘，快十一點了，李教授打定主意。
「老劉啊！走，我們打桌球去，打完後，再一起吃午飯。」李教授拍拍劉教授的肩膀。
「OK，沒問題！這次我一定要贏你。」
2
剛放完連續假日，心情還未調適過來，偏偏第一堂課又碰到微積分，小楊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教室，一看教室裡只有十幾個人，其餘的人大概還在放春假吧！他找了一個靠門邊的位置，打算等教授一轉身後，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管他的，放了幾天假，全身都快生鏽了，等一下去打籃球，享受一下陽光。」小楊念頭一轉，就馬上行動。
趁著劉教授轉身去寫題目之際，小楊趕緊躡手躡腳地從後門溜出去。等到走了一段路後，他開始吹起口哨，「自由的感覺真好！那些同學也太笨了，只會坐在位置上接受疲勞轟炸，也不會跑出來呼吸新鮮的空氣。」
第二堂課的下課鐘聲驟然響起。
小楊滿身大汗的跑進教室，剛打完籃球，順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正準備仰天大灌時，突然看到一群人聚隻一處，大蓋仙小李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說：「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上這種教授，我看微積分就要毀在他手上了；虧他還是博士。如果讓我來教，鐵定教得比他好，真想不到學校怎麼會聘這種人啊！」
張興大嘆「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每次上課有如〞鴨子聽雷〞，還是趕緊蹺頭，免得浪費寶貴時間。學費就當遺失好了。」
一旁的黃萍打抱不平說：「其實劉教授學問淵博，只是口才不佳，不擅於表達，不過他教學認真，只要我們專心聽課，還是會有收穫的。」
這時，小楊按捺不住地開口道：「管他教得好與壞，只要他多多提示“考試重點”，手下留情，少開“當鋪”，本人自然會賞臉，捧場上課。」小楊才說完，眾人目光焦點轉移，原來是班花林詩婕姍姍來遲。
小李大獻殷勤，搶著開口：「詩婕，妳來得正好，我們正在討論劉教授的教學，妳微積分在班上可算是數一數二的，說說妳的意見，好嗎？」
林詩婕不但人長得嬌麗動人，而且功課一級棒，加上她個性溫和，謙遜有禮，因此在班上人緣極好，人見人愛。
她緩緩開口道：「劉教授雖是一位有學問的人，但他不擅長教學方式，加上他的聲音平淡，沒有高低變化，因此上課不吸引人，實在很可惜。反觀陳教授上的會計學，實在棒呆了，上他的課簡直是一種享受，不僅可以得到知識，又能擁有歡樂。」
「對呀！我最敬佩幽默風趣的人了，我喜歡上他的課。他真應該去教補習班，去解救那些聯考制度下的可憐蟲，讓他們暫時Happy一下。」張興頗有同感，頻頻高談闊論。
緘默已久的小楊，不甘示弱地說：「陳教授是我的偶像，口才好，見聞廣博，加上專業知識更不在話下，他不但有傳道、授業、解惑的本能，更有胡天胡地，天花亂墜的才藝。每學期，他的課總是爆滿，我如果睡過頭，去教室就找不到好位置了。我得向他看齊，好好學習，希望將來能和他一樣棒！」
「你只要少打球，多花點時間上圖書館，就有希望了。你沒聽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嗎？別仗著你有天分，“聰明和大頭無關”呀！」小李又開始調侃、揶揄的本性了，連連得理不饒人。
大家看著小楊的大頭，笑得東倒西歪。
一陣笑鬧後，黃萍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們最討厭哪一類型的教授？」
林詩婕首先發言：「我最討厭混水摸魚的教授，遲到、早退，講課老是談些言不及義的話，上課隨隨便便，等到考試前一週，來個“考前大放水”，提示重點，外加考前複習，分數又給得寬鬆，造成老師和學生上下一片苟且偷安的心態，這種教授讓我深表痛惡。」
張興不以為然地反駁：「其實這種教授不錯啊！他打混，我輕鬆，皆大歡喜嘛！」
「雖然容易Pass，但實在無法從他那裡學到東西。感覺上似乎浪費了金錢和時間，只好自己用功K書了。」黃萍感慨萬千，無奈地聳聳肩。
「可惡！學校竟有這種混吃等死的教授，照他這種教法，如何培養有實力的人才。」小李憤憤不平狀，右手拳頭握緊向桌上重捶了一下，發出大聲響。
小楊拍著小李的肩膀，「別激動，小心桌子壞了要賠喔！」他趁機說：「我們花了大把鈔票來上大學，本應該有良好優秀的師資，沒想到老師良莠不齊；如果碰到幽默風趣的教授還好，但遇到了混太兇的教授，實在令人為之氣結，義憤填膺啊！」他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大學裡的教授，我最喜歡那種亦師亦友型的，像陸教授，她平易近人，笑容甜美，我好喜歡在下課後找她談心、聊天，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她都盡全力幫我解決。她真是一位良師益友。」
「其實我也有同感，每次上陸教授的課，一點壓力也沒有，猶如春風拂面，好輕鬆，好舒服，尤其看她更是一種享受。只可惜她已結婚了，不然我一定追她。」大蓋仙小李一副陶醉的表情，彷彿陸教授就站在他面前般。
張興看著大家的臉，故意嘆了一口氣：「哎呀，好可惜！我沒修陸教授的課，但聽你們一說，我下學期真想選她的課，我想我應該不會排斥上她的課。」
「你們覺得李教授怎麼樣呢？」張興突然話鋒一轉。
「李教授上課老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分數摳得這麼緊，好像要把人逼入絕境才甘心。要不是這科目是必修課，我絕不選他的課。」小楊對李教授的印象一直不好，因此對他貶多於褒。
「情況沒那麼槽，只要用功一點，應該可以Pass。」黃萍安慰小楊，並提出她的看法。
「那有你說得那麼容易，要Pass可得花很多時間去K書，更何況讀大學又不只讀那一科，而且社團有活動，女朋友要我陪，我那有這麼多美國時間啊！」小李不同意地提出他的看法，還說得振振有辭，理直氣壯。
林詩婕說話了：「我覺得像李教授這種大刀型的老師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他比混水摸魚的教授好多了。雖然他評分嚴格，當人當得很凶，但有壓力才會進步，有努力才有成長，只要照著教授所要求的進度去做，一定可以學到很多，並增加自己在這方面的實力。」
「我們除了希望有優秀的師資外，我們也應該努力配合老師，不要等到考試前才努力開夜車，既傷身又傷神，太划不來了。」黃萍補充說明。
「所謂“師嚴而道尊”，我看這句話該改了。」大蓋仙小李突然冒出這句話，眾人一臉迷惑，好奇地看著他。
小李故意停頓一下，咳了幾聲，開始說道：「應該改成“師明而道傳”。」
「什麼？你解釋一下何謂“師明而道傳”，好嗎？」張興問。
「哦！所謂師明，不是眼睛瞎了，而是說：為人師表，要聰明、賢明，不但專業知識要具備，而且在師生互動方面要靈巧，輔導和訓導要並重，善用溝通技巧。此外，在教育上不能只注重表面的功效，應該要注意內在價值，態度的改變。在“教育的愛”與“愛的教育”兩方面要取得平衡，不能單用感情來處理師生間的問題。要用“教育的愛”來指導學生。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社會一直在改變，老師如果不先樹好自己，怎能樹別人？同時家長也需要再教育，不能把教育的責任都推給老師，因為家長對整個教育的影響實在是太重要了，因此，師生倫理需要學生、老師以及家長三方面密切配合，才能改善目前師生關係的對立。等到師生倫常達到和諧的境界，老師所傳授的知識才能讓學生心服口服，也就是我所說的“師明而道傳”。」
小李一說完，眾人都靜默無聲，忘了拍手，也忘了調侃、揶揄。小李的話猶如一顆小石子投住心坎，在心湖裡泛起陣陣漣漪……。
上課鐘聲響起。
＊ ＊ ＊ ＊
師生關係常是各人心中一把尺，量來量去總是怨嘆哪──沒遇到好老師、沒教到好學生！但是，真的是這樣嗎？為此，本刊主題策劃小組（感謝君穎、信雄的採訪彙整）特別採訪多位師、生，讓彼此的觀點相遇到這裡，請身為老師的您，看看學生對您的期待；身為學生的，能解讀師長的期望。
雖然本篇未涉及基督徒的任何尺度，但基督徒既是入世的生活，個人角色除了符合社會的標準外，更應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以下各篇聖經中的倫理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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