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子除了念書還是念書，像荒蕪的歲月。」聯絡本的生活札記，妳引用了《國語推行員》書中的句子表達妳現在的心境。當時我批閱：「用最少的時間念完書，善用閒暇做自己的事，培養專長」，卻也打從心底清楚：對妳而言，這所謂的「荒蕪」並非真的荒蕪，因為妳文筆好，念書也有自己的節奏，只是千篇一律的讀書考試、考試讀書，彷若倉鼠在籠裡的輪子上跑啊跑的，日子說起來還真有些無趣。
讀不完的書、考不完的試，彷彿拉長了這三年時光，與國小六年的歲月相較起來，竟顯得既漫長又熬煎。古云：「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為能拚搏到心目中理想的第一志願，莘莘學子夜以繼日地埋首苦讀的畫面一如往昔——我們幾乎都是如此走過來的。
清明連假返鄉時，我在車上問外子：「籠裡的小老鼠在滾輪上跑啊跑的，很像考生的生活吧？」他回：「那就是給牠們運動用的啊！」對呀！與其悲嘆日子乏味，國中生也該知道自己在有限的時間中，何時該「跳上滾輪運動」（若將讀書考試視為一種心智運動），何時可以跳下滾輪，做些其他的活動，讓自己的生活多彩多姿，對吧？
身為導師，看著學生一個個從稚氣未脫的模樣，長成比我高大的身量。三年來校園生活也並非只有讀書與考試，與我當年讀私校相比，現在學校的課程可說是既多元又豐富：資訊課程學程式設計，生活科技課用木工與雷射雕刻製作藍芽音箱，視覺藝術多媒材創作等，許多因應108新課綱而增設的課程，就是希望學生最終能習得課本以外「帶得走的能力」，成為一個「終身學習者」。青春歲月不荒蕪，在知識沃土中耕耘的日子看似枯燥無趣，但只要肯用心，在每一項課程中都能收獲豐厚。趁年少耐心澆灌學識之種子，待他日開花結實，必然發現過程中的汗水與淚水都有其價值，絕不白費。
今年四月，國三生領了身分證後不久又拿到會考准考證，多麼有意義的時刻！雙證到手，恰象徵了壓力（考試）與成長並存、並行著。面對同樣的挑戰，因每個人「能力值」（才能、熱忱、思維變通力、耐挫與抗壓力等可有效處理危機的能力總和）有所差別，但人確實可「經一事，長一智」。當我們花費許多心思與時間，設法解決遭遇的各種難題，就如破解一道道遊戲關卡般，每過一關就增加些許經驗值，無形中提升了自身的能力。
當然，有些關卡並非一次就能通過，但只要願意靜下心尋思解方並修正錯誤，便能在一次次的挑戰中愈來愈趨近成功。相較於世上各種患難，升學考試或許顯得微不足道，卻是許多人一輩子的夢魘。據說成年後夢到自己在考試，因寫不出答案而嚇醒的人所在多有。但若將考試視為一種鍛鍊自我心志的方式，會不會感受好些呢？轉換視角，跳脫既有成績單上的「數字排名競賽」框架，讓考試單純成為一種強化心理素質的過程；透過這種「訓練」中帶來的「壓力」，除了增加學識外，也讓自己學會如何安排時間、規律作息、紓解壓力，甚至抵禦外來「雜訊」（外來的與內心的負面訊息），最終成為一個有見識、耐挫力與毅力的人。
前兩年在職進修碩士學位，某次上課聊到大家預估花多少時間能從碩班畢業。「我希望兩年就畢業，最多不要超過三年。」一位同學課後當面對我說：「如果妳能兩年畢業，我也可以。」她口出此言時並沒有惡意，畢竟同學們都知道我「身兼多職」——國中導師、兩個幼兒的媽媽，同時是碩士生。為了晚上能接送與陪伴孩子，我九成以上的課是一般生課程，課業繁重而時間極為零碎；相較之下，單身又年輕的她真的比我有優勢多了。碩二時，某堂課的教授如此說道：「考上在職進修的多為女性，但有七成因故中斷。女性身兼多職，要能順利完成碩士學位實在不容易。」放眼望去，周遭多位教師與友人中斷進修的確實不少，甚至有讀第五年還不知道是否能完成論文的。但我需要兩年完成，不僅是經濟與家庭因素（我希望儘快完成學業，多些時間陪孩子成長），也因為我的指導教授確定要退休了。旁人的聲音（認知、評價、經驗等）或許有部分真實性，卻需要經過「篩選」，不能一股腦都往心裡放。
從前，我沒有意識到外來的這些聲音，可能導致負面情緒與壓力，這裡聽一點、那裡聽一些，沒料到聽多了竟讓自己陷落於焦慮的泥淖之中；現在，我了解唯有學會摒除「雜訊」，才能平靜下來，將眼前該完成的事項逐一處理好。遇到生病、心情低落與憂慮時，就好好休息吧！身心健康，做什麼事都能「事半功倍」。讀書前我會先讀經、默禱，再開始讀書、寫作業，不僅能撫平煩躁的心，也提醒自己：凡事都讓神來帶領（詩三七5），絕對比自己單打獨鬥好。當獨自禱告深覺力量不足時，我會請家人與教會同靈（代禱群組）一起禱告。感謝主，疫情期間蒙主眷顧，讓我們家沒有確診之外，我也在兩年兩個月後順利完成碩論，且為同屆中第一個畢業的。指導教授要退休一事，反成了壓力中的助力——要找到願意指導的教授不容易，使我必須「快馬加鞭」完成論文。
人生有太多比考試更艱難的事，倘若一味只想逃避、安逸度日，可能日後出社會要吃的苦頭會更多；但若願意在年幼時承受些適度的壓力，從中摸索出適合自己又有效率的生活作息與學習方式，練習「以簡御繁」的處事思維，面對壓力「借力使力」，這些都遠比獲致高分更需要在學生時代中習得。更別忘了，即使沒有考到心目中理想的學校與科系，神仍眷顧著並為我們安排適合的人生道路。我們大可放心交託神，而不需要過度憂慮。相信我們在世上的路，都有神美好的旨意與安排，「況且，我們的軟弱有聖靈幫助；我們本不曉得當怎樣禱告，只是聖靈親自用說不出來的嘆息替我們禱告」（羅八26）。
許多事我們不明白為何會發生在我們身上？為何那些人要這樣對待我們？為何日子如此艱難？但「我們曉得萬事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就是按祂旨意被召的人」（羅八28）。只要盡本分，保守自己在神的愛中，用心體會神要引導我們進一步去學習的生命課題：信心、愛心、謙卑、溫柔、節制，與人為善等。當蒙神帶領走出困境後，便會發現聖靈的果實（加五22-23），也要我們願意謙卑下來，學會單純倚靠神的能力，克服生活中種種艱難，才能結實纍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