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區專欄小組策劃/郭霓整理
世章驅車前往警局的路上，往事歷歷在目。阿杰是個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所以父母呵護備至、事必躬親。養尊處優的阿杰依賴心很重、忍受力很低。上了國中之後，個性的懦弱加上身體的瘦弱，成為同學欺負勒索的對象。阿杰投訴無門、憤懣孤單，於是逃學、蹺家成了家常便飯。
有一次放學，看到自己心愛的腳踏車正被解體，忍無可忍的阿杰和對方打了起來，結果並沒有救回腳踏車，還被趕來的教官記了兩個大過。鼻青臉腫的阿杰，向隔壁班以前的小學同學求援，這同學是「黑幫的弟弟」，果然「罩」得很，從此代為伸張「正義」。於是阿杰躍升為「黑幫份子」，他是社會的敗類，是學校無藥可救的一群，是家庭麻煩的製造者，是教會的頭痛人物。
世章曾多次輔導阿杰，知道阿杰的本質不壞，可是畢竟世章的能力有限，仍然不敵黑幫的「高效率」。今天阿杰在「幫」幾個大哥賺錢──賣大補帖，被警察抓到。接到阿杰媽媽聲嘶慌亂的電話，世章痛心萬分，不敢想像阿杰在被逮補之前，討債、勒索、欺凌同學的模樣。
看著站在牆角邊的阿杰，臉上佈滿了迷茫與無助，世章憂心如焚，心中吶喊著──除了黑幫，誰做他們的老大？
阿杰言道：
「其實，我還沒有『正式』加入幫派，因為入幫要到關帝老爺面前發重誓。如此一來，就等於是在拜偶像而犯了第二誡。可是，他們對我很好，很關心我，讓我感到很溫暖。在那裏『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只是要尋求認同與保護。雖然幫規很嚴密，我卻不願回到學校受校規的管教，回到家裏受竹扁條的家法，因為學校、家裏找不到那份歸屬的感覺。而且經驗告訴我：『聽大人的，你別想有任何的好結果！』我知道我已經被貼上『壞孩子』的標籤，我已回頭無岸。」
「其實，我不是不愛讀書，而是課業太重，我應付不來；我也想要孝順父母，可是我沒有辦法和他們溝通，他們不讀我的心，不解我的結。當我內心空洞孤單時，黑幫『陪』我天天在一起『玩』，而他們（大人們）卻只會要我用功讀書、考試；當我想要追求物質的滿足時，黑幫『教』我賺錢，而他們卻在罵我只知花錢；當我被欺侮羞辱時，黑幫替我『出口氣』，而他們卻常將我教訓一番。我知道一旦加入幫派，就是一條不歸路，所以我很惶恐。我對不起神，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下十誡；我對不起父母，當初爸媽就不該央求醫生施救早產的兒子；我對不起世章老師，他的安撫、勸導讓我更矛盾、更苦痛。我該怎麼辦？我也不想成為幫派生、中輟生、頑劣生，誰能救救我？」
世章老師說：
校園大掃黑
看到阿杰被黑道吸收，成為校園的受害者兼加害者，真是感慨良多。黑道入侵校園已日益惡化，許多學生身陷暴力脅迫邊緣，處境著實堪慮。警政單位不能落實取締黑幫進入校園；教育行政單位擬定的防制計畫如紙上談兵；學校訓導、輔導單位，沒有發揮功能等，導致校園管理問題重重。
教育部發起全民反校園掃黑運動，向進入校園的黑幫宣戰。聞者非常佩服教育部「向黑幫宣戰」的決心，但事實上，校園黑幫並不會因為政府的介入或宣戰而消失。雖然，對於幫派滲透校園的預防及處理，各校已經擬定計畫；並在各層級的教師知能研習課程中，也將青少年偏差或幫派問題預防及處理，列為研習重點。
然而，犯罪問題的防治，如果全部拋給學校負責，到頭來「宣戰」恐怕只是一句口號而已。據報載，教育部因為預算的不足，有意取消國中專任輔導老師的試辦計畫。教育部一方面宣示要大力校園掃黑，一面卻又取消輔導老師的計畫；一個政策的實施既未能妥善規劃於前，又草率喊停於後，只有讓人質疑官僚體系面對校園暴力的無能及朝令夕改。
黑幫知多少？
校園，因係社會的縮影，而幫派的入侵校園，其實是反應出這個社會的常態現象。黑幫是目前社會的常態，而且幫派提供某些青少年親密感與尊榮的需求，讓他們重拾生活與生命的價值，這種非正式的功能，是無法以正式的規定得以解決。
其實，黑幫抓住了一個很重要的祕訣，就是「複製」，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當學校、家庭、社會大眾等還在「循循善誘」的訓勉、督促的同時，黑幫已悄悄地「對症下藥」協助、引導那些邊緣人了。當知道「需求」的滿足，產生「信任」的關係，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定律。青少年加入幫派，其原因不外乎不愛讀書、家庭失和、交友不慎、迷戀電玩、遭同學欺負勒索、課業壓力太重、找尋同儕之間的認同等。
而黑幫總能從他們的角度及需求去思考，去「減輕壓力」和「給予重視」。試想那些幫派生能夠以「分層負責」以及嚴密的幫規與「思想教育」來管理幫會，表示他們具有相當程度的創造、思考和實現自我的能力。但他們為何在「正常」的教育管道中無法獲得發展呢？
看不到自己的未來、沒有定見、不想上學的迷失小羊，要的只是有得玩、夠炫、夠爽、不讀書就好，很容易就被不良朋友拉得無影無蹤。在近墨者黑、互相感化、彼此薰陶下，可以在短時間內全然扭曲人的良知和道德觀念。「人若在火炭上走，腳豈能不燙呢？」（箴六28）。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吃的人；猖狂的惡魔盤踞世上，到處興波作浪，那些衰殘的、軟弱的羊首當其害。
誰作他們的老大？
除了升學主義造成成績差的學生反抗叛逆、誤入歧途；政府、學校長期不重視學生輔導等因素外，根據研究青少年行為的社會學家、心理學家發現，家庭的因素才是影響青少年犯罪的主因。當家長不能用心經營家庭生活，培養親子關係，自然失去對孩子的管教能力，也減低孩子對家庭的附著力，孩子靠向偏差朋友或幫派的機會相對提高。幫派之所以能夠吸收學生為成員，主要是利用孩子們需求安全及滿足的心理，進而施用，供其玩樂；或是提供金錢、工作機會，誘惑孩子加入幫派為其所用，作為幫派犯罪、謀利的工具。
校園幫派問題與其說是社會治安指標，不如說是突顯我們社會中家庭功能逐漸喪失的問題嚴重性。孩子的偏差行為預防，最重要且最有效者仍是父母親。無論如何，父母是孩子的「最初老師」，也將是孩子的「終身導師」，一輩子扮演孩子的「關鍵人物」。
諾貝爾獎得主李遠哲博士當年衣錦返鄉前，他八十歲的父親接受訪問時，平實地道出其教育子女的理念：「我常常這樣想，父母若要孩子不脫軌，本身要做好榜樣。自私的家長，吃虧的就是子女。我的經驗也告訴我，只要大人重視子女的生活，子女自然會跟大人親近。」誠如李澤藩老先生所言，在健康家庭中長大的孩子，養成健康的心理，生出健康的行為。大部分好勇鬥狠的青少年，都出自於親子關係疏離的家庭。家庭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獄；家，可以充滿愛心、信賴、寬恕、安慰；家，也可以充滿仇恨、褻慢、不忠、敗壞。
兒女是神所賜的產業，為人父母是否遵旨悉心照料，是否按時澆水、修剪、除蟲、施肥，讓他能照到適度的陽光。是否以「濫交朋友的，自取敗壞」（箴十八24）、「暴怒的人，不可與他來往」（箴二十二24）、「分門結黨的人……要棄絕他」（多三10），這些小心擇友的經訓來保護孩子，免於被污染。是否常常禱告神，幫助兒女成長。當孩子誤入歧途，是否坦白告訴神，接受聖靈的充滿；能洞察問題所在，能聆聽孩子心聲，能紓解孩子心結，能堅持愛、饒恕、無條件的接納。當知犯罪問題的預防，即便是結合社工輔導、警政、學校等的力量，採取團隊合作防處，仍然難收功效。
因為，憑藉人的智慧和力量，很容易讓保護成為獨裁，管教淪為虐待。唯有「照著主的教訓和警戒養育他們」（弗六4），當父母擎起神在家庭中設下的權杖，一方面揮毫著公義的威嚴，一方面洋撒著慈愛的光輝，營造一個充滿愛、謙讓、溝通、接納、溫和、寬宏和信實的家庭。
主在升天前所交代的使命──餵養主的羊！這是身為神兒女的我們所當負起的使命。一隻瘦弱的羊，在羊群中總是消極退縮，是最容易令人忽略而自生自滅。在教會裏，那些瘦弱的羊，或因缺乏父母關愛，或因環境適應不良，或因結交壞朋友，或因掉入幫派的陷阱，或因陷入性氾濫的泥沼；他們的腳步已經逐漸遠離天父了，他們的心靈是自卑、孤寂、罪惡感、徬徨、絕望的。他們迫切需要牧養者及羊群用堅忍的愛心呵護，關懷的心鼓勵，屬靈的智慧協助，和神奇異的恩典，來挽回他們。
「若有人偶然被過犯所勝，你們屬靈的人就當用溫柔的心把他挽回過來。」（加六1）、「我們堅固的人應該擔代不堅固人的軟弱。」（羅十五1）
每一種社會文化，都會對個人產生某一種程度的感化力。基督徒若屈服於世俗文化，隨夥同流合污，則失去作世上的光、世上的鹽之見證力。「不可隨眾行惡……隨眾偏行，……屈枉正直。」（出二十三2）、「隨從今世的風俗。」（弗二2）、「恐怕我們隨流失去。」（來二1）。如何在分別為聖與立足社會之間取得平衡，如何守住聖經和良知的道德原則；要有勇於說不的膽識，還要加上分辨善惡的警醒。
在末日，魔鬼處心積慮想絆倒我們、轄制我們，以致瘦弱的羊日益增多。我們要攻破魔鬼的伎倆，抵擋那掌死權的敗壞，當先把瘦弱的羊餵養好。在這餵養的工夫上，努力用神的道讓主的羊剛強壯膽，保守他脫離兇惡，直到永遠！
(原[宗教教育]175期，2000年9月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