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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輝


前言


「我的心哪,你為何憂悶?為何在我裏面煩躁?」《詩篇》四十二篇11節彷彿道出內心愁苦不安的人,諸般無助和絕望的心情。當我們走在如死蔭之幽谷中,有時每天的生活就像嚼臘般無味,心神分散,精力杳然;有時內心無比痛苦卻無從表達與消除,所有的色調一律是灰黑;更嚴肅一點說,那確實會教人墮入生命靈魂的深淵,卻無法自拔。這就是憂鬱症。

這樣聽來,憂鬱症像是世紀惡疾,無可救藥一般,此外有很多人忌諱被冠上「罹患」心理精神方面的疾患,心想我大概要瘋了。這些觀念都不正確。關於心理精神疾患,坦白說確實難纏不好惹,但非不治之症,如同天下所有的問題,所有的疾病,防微杜漸是一定的鐵律,也有應對的方法。因此本文嘗試以實例來介紹憂鬱症的治療模式,及當事人及其親友應具備的觀念,少部分涉及病理病因的介紹。


心晴的故事


心晴(假名)小時候因為長輩病痛來教會慕道,在小時候即受洗,但長輩後來卻反而逼迫家裏信主的家人,阻擋聚會,家庭暴力經常加諸在身上,心晴覺得信主成為重擔,情緒長期陷入憂鬱愁苦中,從那時候起,心晴就不時想到要結束自己的生命。長大後結婚組織家庭,卻也是帶著怨懟進入婚姻中,即使配偶百般溫柔體貼,心晴都覺得礙眼做態,平日夫妻爭吵不斷,心中常有一股無法遏止的怒氣,胸口悶塞如大石壓抑,對孩子也經常飽以拳腳遑論嚴詞責罵,內心常有股傷害他人或自己的衝動,不過自殺的念頭卻因為「怕下地獄」,始終沒有真的去做。這樣的狀況蔓延到心晴教學工作中,對學生也感到不耐,對家長難以忍受。

這時候心晴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已經如脫韁野馬,經常啜泣流淚無法控制,家庭的氣氛影響到所疼愛的孩子,連孩子也變得情緒化,莫名不安。心晴明知不該有脫序的情緒,卻苦於無法克制這顆憂鬱的心。心晴第一個想到的是,「我是不是快瘋了?」心晴想到神,但是這個帶著痛苦童年經驗的信仰讓心晴接近時難以觸摸到神。因為心晴長時間疏於聚會,對真理也一知半解,去聚會的時候,「恰巧」也沒有人去問候這個陌生的同靈,去聚會只是因為心中還認定自己是基督徒。

心晴選擇容易接近的解決方法,因為擔心自己快瘋了,到醫院精神科掛號,醫生聽了心晴的故事,心晴第一次從醫生那裏聽到憂鬱症,醫生反射性地在鍵盤上把處方輸入,心晴拿了藥,奇蹟似地,一吃藥後多年的愁苦心情馬上得到紓解,心上的石頭消失得彷彿沒有存在過。可是還來不及慶祝,心晴卻倒楣地發現自己是極少數對抗憂鬱劑有副作用的病人,感到昏昏欲睡,無法專心工作。心晴在就醫挫折感中,換了醫院和醫生,因為藥物的副作用,新的醫生把心晴轉介給心理師,開始了一年的心理治療。

這回心晴第一次真的感到有人願意無條件接納他的心情,不會以為自己在擺姿態,故意鬧脾氣,心晴的情緒因此得到一個較舒坦的空間。心理師要心晴回家做「家課」,好好地寫下另一半對他的好,也要記錄每次嚴重的情緒低落或生氣時的原因和想法,後來心晴便知道自己是掉進一個負面思考的惡性循環裏,因為憂鬱症的關係總是對自己和將來感到悲觀,結果又使憂鬱症狀更嚴重,同時也影響到他人對心晴的觀感,結果週遭人的反應態度又回過頭來敲了心晴一記悶棍,而奇怪的是心晴就記不得別人的好。

心晴也慢慢透過心理治療,了解童年創傷對自信自尊的傷害,因為無助而過度防衛攻擊,由於這種偏差的待人處事方式,讓自己和接近自己的人都陷入無止境的痛苦當中。心晴並沒有忘記教會中的弟兄姊妹和那一位認識卻陌生的主耶穌,只是每當同靈稍稍了解他的情況,那種熱切的關懷實在教他無法消受,好像沒快快好起來很對不起大家的關心,然而心理師的「愛理不理」,卻讓心晴相當自在,可以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態,雖然心晴曾經很想賴著心理師(結果因為愛理不理就賴不下去)。

主耶穌也沒有忘記祂所愛小羊,當心晴逐漸改善病情之際,神奇妙地讓心晴的另一半歸入主的名下;同時心晴也在傳道者勉勵與漸次增加的聚會中明白道理,突然地,心晴的憂傷完全消失,而且因為主耶穌愛的激勵,可以釋懷別人曾經對他的傷害。這時候心晴才又明白,能真正消除憂鬱症中惡性認知思考循環,屬於自我性格偏執部分,以及過去創傷經驗部分,完全是主耶穌的憐憫醫治。


從心晴故事,我們可以有幾點初步的結論:

1.憂鬱症的症狀除了常見的低落情緒,也會有焦慮不安,或是有躁症出現。

2.症狀的出現可能是有某些外在誘因,例如挫折和稍微不如意,但很多時候並沒有外在原因,便情緒不穩。

3.憂鬱症起因來自社會壓力、早期創傷、個人因素(生理與性格),這些交互影響。

4.憂鬱症在急性期(思考停擺,症狀難抑),有藥物幫忙可以緩解症狀;但憂鬱症未必非用藥不可。

5.心理治療的功能在於提供思考空間,釐清認知思考的惡性循環:想法(負面)→感覺(難過)→行為(退縮或傷害)→想法(負面)……,週而復始。並且自己的感覺和想法可得到接納,如此可以避免過度防衛,得到改變自我的機會。

6.不要離群索居,經常與關心你的人在一起;就算少聚會,也千萬不要停止聚會。

7.當你所愛的人病了,儘量維持理性客觀(這當然很難),給予適當的支持卻不要太黏(這需要知識和智慧了)。旁人的偏差的態度會惡化病人的症狀。

8.主耶穌一直愛我們,祂的恩典夠我們用,且同靈在背後默默的代禱功效極大。

9.內心的怨恨(對象可能是他人或自己)有極大的殺傷力,加上憂鬱症狀作祟,會使人常心生傷害別人和自己的想法和行為。不少憂鬱症患者會有自殺的念頭而走上自我了斷的絕路。神的道理成為最後的守門員。

10.因為性格(或遺傳)的因素,造就個人獨特的生活方式,使緩解的憂鬱症狀因為生活中常有的不如意事,而死灰復燃,因此不斷改善偏差的生活態度能維持良好的預後狀況。信仰就是一種良好的生活態度,使人不再進入死蔭幽谷。

從心晴的經歷看來,從小就活在相當無助的狀態中,據筆者了解,信仰也差點成為「幫兇」,因為一知半解,又缺乏牧養,信仰也變成心頭怨:就是信主才有那麼多苦難。心晴長時間在閉鎖的人際關係和思考循環中,非常欠缺實際有用的資訊,我們只能說感謝主,心晴很幸運活在現代社會,能夠方便就醫(也沒有忌諱就醫),又在童年苦難歲月時已經揀選他進入恩典門。在醫藥、心理治療以及神的真理教導與慈愛眷顧下,使心晴的靈、魂與身子都得到保守。


面對憂鬱症與心理精神疾患的態度


談到這裏,接著要釐清對心理精神疾患的一些看法,這對本會信徒在開始面對這個問題時可能比較釋懷與坦然。誠然,人類為真神創造,生命的奧祕都隱藏在神的智慧中,解開靈魂的羈鎖,全靠基督的救贖。另一方面,對問題有客觀和深切的了解,更能敉平人類自我的偏見,謙卑俯伏在神的權柄之下。

心理精神疾患的分類與界定是醫界面對許多人類「違常」行為的統計分類的結果,其目的自然是為了方便診斷和治療。至於是否「違常」有時候並不是那麼容易區分,用一個簡單的說明是:客觀上個人的社會、職業、學業、生活等功能的缺損退化,主觀上個人感到各種痛苦(卻無其他內外科醫學上的診斷)。以此我們很容易發現每個人一生中都曾經「違常」過,只是輕重長短有別,有時像細雨微風,轉眼陽光普照;有時狂風暴雨,滿目瘡痍,需要一段時間的復原。

但糟糕的是我們很容易將這些診斷名稱附加上許多「標籤」,就是對這些診斷的批評和論斷,造成誤解與不必要的擔心困擾,結果是延誤/拒絕處理或是錯誤處理惡化了症狀。其中一大原因是我們很在意什麼因素讓我(他/她)落在一個讓自己和親人都感到「羞恥」的狀況中?在這句話裏面,其實已經隱含一個偏頗的答案,就是因為某種個人道德操守的問題(世人謂之:作孽,吾人謂之:給魔鬼留地步),才導致這樣,因此當事人應該悔悟,並奮發向上。其實問題內部的複雜糾葛遠超過我們的想像,一個受造精密無比,且內心深邃難測的人,實在不能用人簡單的眼光來回答問題(參看:耶十七9-10)。

門徒曾問過主耶穌一個問題,一個生來瞎眼的人,到底是他本人犯罪還是他的父母犯了罪?主耶穌的回答很另類:都不是,而是要彰顯神的作為(約九2-3)。本文不擬討論罪與撒旦的問題,但由此可以啟發我們對問題思考的態度。約伯的苦難也是很好的例子,我們可以勸人歸向神,但去掉輕率的批評與論斷。對自己也一樣。

所以關於憂鬱症等心理與精神上的問題,應該先還原其形貌,對其症狀表現有客觀的觀察和了解,給予當事人和其親屬足夠的支持和正面的鼓勵,蒐集實際有用的資訊,再謹慎提出建議。


關於憂鬱症的成因與治療模式


問題的解答始於對問題的了解,一旦清楚事情的始末,要解決就真的不難。這種對問題的理解,不只是停留在保有從專家而來的知識,而是能夠以不帶情緒和偏見的態度,嘗試去了解問題的根源,這樣才有信心去逐一抽絲剝繭,把元兇和共犯一併揪出,永除後患。

在人身上的問題大抵可歸納成兩個探討方向,一是生物性的,另一方面是社會心理層面的。這兩個方面何為元兇,抑或同時作用,還是互為因果,這都有可能,難以斷言,但都需要逐一澄清,分別處理。在上面的實例中已經說明大部分,以下略加補充說明。

在生物性方面,首先學者已經肯定地說出,遺傳基因是憂鬱症患者中一個主因之一,換句話說,家族成員中若有憂鬱症患者,那麼這個家族成員罹患憂鬱症的機會要比不是這家族成員的人來得高,而且女性受遺傳影響的機會又比男性高。另外一種可能的生理因素來自大腦內的化學物質分泌異常,或由其他疾病和生理狀況導致憂鬱症的出現(例如產後憂鬱症)。

在社會心理層面上,在前述的故事裏我們已經提過,包括生活早期經驗,創傷經驗,生活壓力,人際關係,性格等等都是引起憂鬱症的原因。例如一次重大的挫折,會叫人失去信心,以致於在日後類似的狀況下(其實並不相同),同樣覺得無助與沮喪,造成憂鬱症的產生。基於憂鬱症本身不單純是生理或心理上的問題,治療處理的方式就不單只是一個模式,並且介入的時機也有分別。

根據心晴的故事,症狀的緩解可能是首要的任務,起碼讓身心得到舒暢,才能思考下一步,或者檢討改進生活的方式。這時候找一個可信任又保密的人談一談是很有用的,如果可以的話,醫院精神科有專業人員可提供這樣的服務(精神科醫師、心理師);根據醫師的評估,有時用藥也是必須的,特別是在重鬱發作,不能自己的情況下,或者有自殺傾向時。當情緒穩定時,結合認知行為治療,了解錯誤負面的認知思考,中斷此惡性循環,能夠自我解決部份情緒的不穩定。但長時間需要生活上態度的改變,學習增加自信和價值感,才能維持平順,不再復發。

至於信仰在這件事上能幫助我們什麼?在個人心中居何種地位(主要或輔助)?是否有撒旦的工作?無庸置疑的是,主耶穌是我們隨時的幫助;信仰乃是個人處事的態度,視個人對主耶穌的認知而定;撒旦也隨時在工作,視我們給牠留了什麼地步。這並不分生了什麼病。

因此當我感到任何心理精神上的問題,我要看醫生還是專心禱告?亞撒王重病的時候,只求醫生,沒有求問神(代下十六12),結果一命嗚呼;保羅則奉勸提摩太胃不舒服可以用一點酒(提前五23)。因此這並不是一個非A即B的問題,因為問題本身就是複雜的綜合體。筆者直接提出淺見:看醫生(或者找可以信任的人談一談)不表示信心低落或是虧欠神的榮耀,但應該求神引導我們走合適的道路。尤其憂鬱症本身含有生理的症狀或因素,又當情緒已經淹沒理智,無從思考時,藥物是首選的處理方案,這時再多的勉勵也是枉然,如果眾人有信心,不如眾人為他禱告幫助來得實際(參看:可二3)。等到症狀緩解,再有信仰上的造就,憂鬱症就像癱子,有時是沒有行動能力,需要他人力挺。


結語


憂鬱症並不是失業或是家庭關係破裂者所獨有,它還有許多樣貌,老年人,兒童都有可能罹患憂鬱症。最麻煩的是,自己陷入痛苦的循環時不自知,親人也以為他應該為無理取鬧負完全責任,結果沒有醫療介入的動作,奇怪的是我們也常在最後才認為需要專心靠神,終究造成症狀的惡化。甚至筆者也見過幾起無法彌補的不幸,這並不分主內還是未信主的人。許多關於憂鬱症的討論無法在本文呈現,也不是本文的目的,希望讀者以此為開端,學習如何關心我們所愛的人,可以的話能參閱參考書目,以得到進一步的資訊,若覺得有就醫的必要,直接到醫院精神科尋求協助。但自始至終都不要忘記「賴著」那個愛我們的主耶穌。


Publisher: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Date: 03/01/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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