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繟然
「自由、平等、博愛」是法國大革命的口號，它們推翻了幾千年的帝王專制制度，開啟了現代化民主國家的契機。這當中「自由」的追求是人類天性中最渴望的一種高貴品質與生活理想；凡是企圖扼殺這一生命力展現的任何力量、制度、權勢、掌控均經不起這一人性巨浪的衝擊。自由這一觀念早已深入現代世界的深層結構中，潛藏著卻無堅不摧。誠如羅曼羅蘭的名言：「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什麼是自由呢？依據The Pengun English Dictionary的解釋，它是指著：1.不受外力控制或支配（not subject to the control or domination of another），2.從一種不愉悅、不想要的重擔情況下得到釋放、解除、豁免（exempt,relieved, or released, especially from an unpleasant or unwanted condition or obligation）1上述的看法是由「不受限於……」（free from……）這個意義出發，指出「自由」乃意味著從某些束縛及限制中解脫出來，而進入一種不受外力控制，自我主宰的局面。
哲學家柏林（Berlin）曾對自由的積極意義如此描述，他說：「自由這個詞的積極意義來自個人希望能夠做自己的主人。我希望我的生命及決定是依靠我自己的，而不是依靠任何外在的力量。我希望成為自己的工具，而不是受別人的意志行為所支配。
我希望自己是一個主體，而非一個對象；我希望我是由自己的理性及有意識的目的所推動，而不是被外來的原因所影響、所決定……；自我引導而不是被他人有所施為，好像我只是一項物件，或一個動物，或是一個沒有能力扮演一個人的角色的奴隸那樣……。當我說我是有理性的，我的理性使得我成為人類的一份子，而與別的東西分別開來……，尤其特別的是，『我希望自我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有思想、有意志、能動的存在，對於我所作的選擇負起責任，並且能夠提出想法說明清楚。』當我相信這是真的時候，我會感覺到我是自由的；當我了解到這不是真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是被奴役的。」2
上述從消極的自由意義，到柏林所認定積極的自由，即（free to……）能自由地去從事某事的概念開始，本文想就聖經中屬靈的自由內涵，作一概括性的論述。
主耶穌有一次和信他的猶太人、法利賽人與文士們談道時，曾經論及了自由與奴役的問題，他說：「你們若常常遵守我的道，就真是我的門徒；你們必曉得真理，真理必叫你們得自由。」他們回答說：「我們是亞伯拉罕的後裔，從來沒有作過誰的奴僕。你怎麼說：『你們必得以自由』呢？」耶穌回答說：「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所有犯罪的就是罪的奴僕。奴僕不能永遠住在家裏；兒子是永遠住在家裏。所以天父的兒子若叫你們自由，你們就真自由了。我知道你們是亞伯拉罕的子孫，你們卻想要殺我，因為你們心裏容不下我的道。」（約八31-37）
基本上，主耶穌所提到的問題是觸及人類心靈狀態的現象，而非指著猶太人被外來的權力掌控而成為無法自主的奴隸。「所有犯罪的就是罪的奴僕」，這一宣告陳述了人類受罪的權勢束敷的事實；就如經上所言：「沒有義人，連一個也沒有。沒有明白的，沒有尋求神的；都是偏離正路，一同變為無用。沒有行善的，一個也沒有。」因此保羅斷言證明，「猶太人和希臘人都在罪惡之下」（羅三9-12）。
事實上，當時的猶太人並非誰的奴僕，他們雖是亞伯拉罕的後裔，有摩西的律法教導，卻知善不行，看了耶穌所行的神蹟，聽了祂的道，卻嫉妒耶穌，想抓他言語的把柄，一心想設計陷害主、殺害主，因為他們的心裏充滿了罪惡，臣服於罪的權勢之下而不自知。
換句話說，主耶穌在提醒他們，他們的問題並非外在權力對個別行動者之主奴關係，而是他們內心中善良對罪惡臣服之主奴關係，亦即前者之主人在自身之外，後者之主子在自身之內；事實上，他們是自己的奴隸，承受罪惡的捆綁、影響、操縱。這種內在受捆綁的狀態，就如奴隸的生存一般，毫無自由可言。路加福音中有一個能證明此現象的實例。
一個安息日，耶穌在會堂教訓人。有一個女人被鬼附了18年，腰彎得一點也直不起來。耶穌看見就醫好了她的病，她的腰立刻直起來。但管會堂的不將榮耀歸給神，反倒責備耶穌不可在安息日治病。當時主的感嘆直指人們內心之偽善，被惡念牽引之無知。他說：「假冒為善的人哪！難道你們各人在安息日不解開槽上的牛、驢，牽去飲嗎？何況這女人本是亞伯拉罕的後裔，被撒旦捆綁這十八年，不當在安息日解開他的綁嗎？」（路十三15、16）
神的兒子耶穌解除了被撒旦捆綁的女人之束縛，讓她得到自由，從長期的壓迫痛苦中解放；結果反倒被自以為義的人們（其實他們內心被嫉妒、苦毒、競爭之惡念所掌控，是罪奴，一點都不自由）所責備。世上是非之顛倒黑白，真是莫此為甚。
自由概念是康德倫理學的出發點，自由是受到理性的支配。按照康德的看法，一個人斷定他能夠做某事，是因為他意識到他應當做；而同時也認識到他是自由的，而且是發源自理性，即善良的命令，而去行動。一個行動若是出於自私的動機，個人的欲望、情緒，而非理性的，那麼其行動是役於物的，因此該項行動是不自由的，他律的。3
這種道德倫理的論說，顯明了人性內在世界善惡二律衝突的經驗，是誰都無法否認的。一個生命存在體其內在對立的界限與相互攻伐，臣屬或掌控，在康德的倫理學中，是以理性出於理性之外，做一分野，而加以說明。
聖徒保羅自剖內心的苦況，對這一善惡之衝突，作一動人心魄的描述。他在羅馬書七章中，說明了律法是良善的，誡命是好的，叫人活的，因為「誰按著誡命去行就必活著」，他的體驗是理性的認知並無法保證，或給予力量給生命存在的個體，反而指陳了該生命體存在的邪惡狀態，他說：「這樣看來，律法是聖潔的，誡命也是聖潔、公義、良善的。既然如此，那良善的是叫我死嗎？斷乎不是，叫我死的乃是罪。但罪藉著那良善的叫我死，就顯出真是罪，叫罪因著誡命更顯出惡極了（羅七12、13）。」保羅的吶喊像極了一句名言：「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之。」這是在法國大革命之後，情況演變成暴民專制之後，許多人的感嘆。人類處在於一種對善行的無能狀態，如經上所言：「他們死在過犯罪惡之中。」（弗二1）
保羅對此一罪惡奴役心靈、肉體完全無能，被罪掌控的奴役狀態如此闡述，他說：「我是屬乎肉體的，是已經賣給罪了。因為我所做的，我自己不明白；我所願意的，我並不做；我所恨惡的，我倒去做。……我也知道，在我裏頭，就是我肉體之中沒有良善。因為立志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故此，我所願意的善，我反不做；我所不願意的惡，我倒去做。若我去做所不願意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乃是住在我裏頭的罪做了。我覺得有個律，就是我願意為善的時候，便有惡與我同在。因為按著我裏面的意思（原文是人），我是喜歡神的律；但我覺得肢體中另有個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戰，把我擄去，叫我附從那肢體中犯罪的律。我真是苦呢！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呢？」（羅七14-24）
綜上所述，從屬靈的層面看，人類的靈魂、內心的世界並非是自由的，而是奴役的狀態，就如黑格爾在其《基督教精神及其命運》一文中所描述的：「一個有生命的存在體，某一個方面，一種力量；與同一生命存在體的另一方面的另一個力量之間的對立，在某種程度上，這個存在的一種力量，統治著同一存在體的另一種力量。」4這種統治的掌控力量，就是能擄去的人類的罪的權勢，死亡的毒鉤。主耶穌告訴聽他講道的猶太人說；「你們若不信我是基督，必要死在罪中。」（約八24）因為「罪的工價就是死」（羅六23）。
知善不能行，有惡無能改的人是痛苦的；就如做稅吏的撒該，選擇了損人利己的行業，訛詐別人，是眾人所厭惡的罪人，被人看輕，沒有朋友。這種人生活在黑暗中，雖生猶死。耶穌看到在樹上的撒該，對他說：「撒該，快下來，今天我必住在你家裏。」他就急忙下來歡歡喜喜接待耶穌。眾人看見都私下議論說：「他竟到罪人家去住宿。」撒該站著對主說：「主啊，我把所有的一半給窮人；我若訛詐了誰，就還他四倍。」耶穌說：「今天救恩到了這家，因為他也是亞伯拉罕的子孫。人子來，為要尋找、拯救失喪的人。」（路十九4-10）撒該因著信耶穌，遵行他的道，明白了真理而成為自由的人，脫離了貪心的罪惡，誠心悔改，償還所訛詐的，並去幫助別人。順著聖靈撒種，他的結局就是永生，而非滅亡。
一個人若要出死入生，脫離靈魂受奴役的狀態，就要相信救主耶穌的呼召、悔改、受洗、遵行主的道，明白真理，因真理必然叫信主的人得到真自由，從罪惡的掌控中得到釋放。主耶穌說：「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著我，沒有人能到父那裏去。」（約十四6）保羅也做見證說：「罪做王叫人死；照樣，恩典也藉著義做王，叫人因我們的基督耶穌得永生。」（羅五21）
這因信稱義的道理，藉著使罪得赦的洗禮，使信主而遵行主道的人，得以和主同死同埋葬，使罪身滅絕，如經上所言：「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舊人和祂同釘十字架，使罪身滅絕，叫我們不再做罪的奴僕。」（羅六6）
保羅在受罪折磨、奴役極苦之境中，發出的求救呼聲：「誰能救我脫離這取死的身體呢？」在「感謝神，靠著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就能脫離了。」（羅七24、25）的讚嘆中完全豁免了。「這就是神的義，因信耶穌基督加給一切相信的人，並沒有分別。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欠神的榮耀；如今卻蒙神的恩典，因基督耶穌的救贖，就白白稱義。神設立耶穌作挽回祭，是憑著耶穌的血，藉著人的信，要顯明神的義；因為他用忍耐的心寬容人先時所犯的罪。」（羅三22-26）
不但這樣，主又將那極寶貴，與我們同住的聖靈賞賜給凡信祂的人，將神的愛充充足足澆灌在我們心裏，並藉著保羅的啟示斷言說：「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穌裏的就不定罪了。因為賜生命聖靈的律，在耶穌基督裏釋放了我，使我脫離罪和死的律。」（羅八1、2）
能脫離罪與死的律，不再受其捆綁、統治，是因為神的大愛，藉著主耶穌的犧牲、流血、救贖，聖靈赦罪的權柄，成就在那因信稱義的人身上，不僅如此，主要賜他們權柄成為神的兒子，脫離敗壞的轄制、死亡的威脅毒鉤。
保羅看明這因信稱義、成聖轉變的過程，盼望將來進入神國的歷程，稱其為享受神兒女自由的榮耀。他說：「受造之物切望等候神的眾子顯露出來。因為受造之物服在虛空之下，不是自己願意，乃是因那叫他如此的。但受造之物仍然指望脫離敗壞的轄制，得享神兒女自由的榮耀。」（羅八19-21）
神的兒女，是屬天的，有聖靈的印記在身上；這聖靈是我們得天國基業的憑據（弗一13、14）將來主耶穌二次的再臨，神的民被贖，那就是神的兒女得享永遠自由榮耀的時刻，「號筒末次吹響的時候，死人要復活成為不朽壞的，我們也要改變。這必朽壞的總要變成不朽壞的，必死總要變成不死的……那時經上所記『死被得勝吞滅』的話就應驗了。」（林前十五52-54）
主的話是確實可信的：「原來那為萬物所屬，萬物所本的，要領許多兒子進榮耀裏去，使救他們的元帥，因受苦難得以完全，本是合宜的（來二10）。主耶穌道成肉身來到世上，「特要藉著死敗壞掌死權的魔鬼，並要釋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為奴僕的人。」（來二14、15）主的話句句都有能力，因為真理必叫我們得以自由，不管是過去、現在或將來。阿門！
註：
1.Consultant Editor, Robert Allen, The Pengun English Dictionary, 2nd Edition, 2003, Dengun Books ltd, P.558
2.《當代自由主義理論》，石元康著。聯經出版社，1995年5月，頁10-11。
3.哲學雜誌26期1998年10月，「黑格爾對康德道德觀之解析與楊棄」，陳素梅，頁143。
4.《基督教精及其命運》，黑格爾，1988，頁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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