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區專欄小組策劃／和曦
和幾個朋友一起到公園打羽毛球，夏日的午後，很久沒有運動的自己，快速奔跑、揮拍，以致汗流浹背，痛快得無以名狀。忽然有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位歐吉桑說，他們帶了球拍卻忘了帶球，可否借一顆？
有何不可呢？我們慨然相借。
趁著休息空檔，我站到一邊瞧瞧歐吉桑與他的歐巴桑球伴是怎麼個打法。只見上了年紀的兩人，身手不靈活、攻勢不凌厲，你來我往之間，不卑不亢、不慍不火，尚夾雜許多漏接的球，或者他們把太極拳的頻率應用在羽毛球上也未可知。
直覺告訴我，他們是對多年的牽手。
看著看著，眼光竟然捨不得移開，我發現自己羨慕起他們來了。也許，婚姻生活說穿了不過是一顆平凡無奇的羽毛球，要看執球拍的兩隻手能否配合無間，讓它在空中劃出美麗弧線：而且，當其中一方有失誤時，另一方依然微笑包容。結髮之後，不再是競爭的敵手，所以，不必有贏的驕傲、輸的恥辱；舉案齊眉的尊重也不代表教練對學生的關係，所以，不應該有專橫的批評和指責。
在這樣的年歲，鮮花已謝、韶華已逝，華麗的修辭盡都凋零，生命走到這裏，一切繁文縟節都可以省略，剩下樸素的老夫老妻，所謂「白頭偕老」，就是如此吧！雖然它被大量地放在愛情的蛋糕上當裝飾，然而，有多少人頭未白即貌合神離，哪裏談得上「偕老」？多變的世界裏，慾求的滿足只在一瞬間，不斷翻新的花樣令人目不暇給，於是揮霍青春如不知節制的闊少，有誰願意等到白頭？
年少時，睜著無邪的亮眼批判世界，手裏抓的是劍，路遇不平即拔劍相向，就連面對愛人，也難免互相攻伐；年老力衰之際，拿的是球拍，講究的是默契，逐漸朽壞的軀體需要活動。因此，把浪漫的故事刪去吧，這裏只留下午後公園的羽毛球對打。
我們要回家時，歐巴桑和歐吉桑過來還球，我提議乾脆送一顆球給他們，慨然相借變成了慨然相贈。也許，是不忍見他們無球可打的尷尬，也許，我是在祝福年輕的自己，當兩鬢飛霜的暮年，能夠平平和和地與「他」，相偕去打球。
(原[青年團契]2000年02月號)
|
|
 |
|
作者: 北區專欄小組策劃／和曦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2/01/2000
| |
 列印本頁 |
|
 分享好友 |
|
 意見反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