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繟然
散步是舒解繁忙生活，緊張步調的緩和劑。傍晚時刻，落霞殘照，孤鶩齊飛，迎著沉西紅日，與妻步向河峰，是一種享受。因為不是上班，沒有趕時間的壓力，步調的邁動是和緩而輕鬆的；連過馬路，也是四顧無來車，才慢慢地走過去。
映入眼瞳子的，不是來去穿梭的人車；而是那爬滿河堤的紫色小花，夏日會刺滿褲管的鬼針草，在春天時，沒想到是那麼美麗，朵朵白花，中間是黃色的蓓蕾，鋪排點綴在河岸邊。透過楊柳葉的隙縫間，平望過去，是那怒放著、紫紅色的九重葛；紅綠相配著，像極了盛裝出遊的村姑。當我趕路急走時，絕不會看到如此美景，生機盎然；居然就在那兒，你天天走過的地方。
聽而不聞，視而不見，感而不動，樂而不起舞。似乎是我們這個時代的通病。人在忙碌中有暫時性的視盲；雄心的目標、成就、富有、權勢，常將我們的心靈與大自然、神所創造、展現它自己榮耀的宇宙萬物，硬生生地拆斷、隔絕。
《傳道書》的作者曾尋找萬事之理，覺得深而難測，但卻找到了一件事：「就是神造人原是正直，但他們尋出許多巧計。」（傳七29）。生命現象中有許多弔詭，人性就是其中最大的弔詭；正直的人中，我們最後都會失望地、以不太相信的口氣說：「像這樣的好人，怎麼會做這麼詐的事。」不但如此，我們也常用巧計欺騙自己。聰明的人能力較強，IQ、EQ、CQ也罷，佔據了他腦中大部分的晶片組，竟騰不出空位讓生命的主，啟開他與創造主之間互通的視窗，卻讓欲望撕掠了個體與生命整體的融合契機。宇宙的美，春天的氣息，花朵的呼喚，孩子的笑語，星光的閃耀，月影的凄美皆與他無關。
他想到的是人世間能給他掌聲的舞台，銀行存款簿上的數目字，電子看板上，紅綠相間的股價指數，名分析師的解盤，公司業績成長的百分比；生活是精巧、複雜，在混沌中互動非常平衡的一種巧計。可不是嗎？人人皆欣喜異常地，沉迷在這種精巧的設計遊戲中，百玩不倦；直至他病了、累了、敗了，或將瀕臨死境，或許有醒悟過來的一天。法國哲學家巴斯卡描述這種現象說，它是人類心靈中「異常的昏迷」狀態。
耶穌道成肉身，在世上傳福音的時候，常為當時世代的人們悲嘆。他說：「我可用甚麼比這世代呢？好像孩童坐在街市上招呼同伴，說：我們向你們吹笛，你們不跳舞；我們向你們舉哀，你們不捶胸。」（太十一16、17）。耶穌所感嘆的是人們感情的麻痺、溝通之可能性的斷裂，心意的堅硬無智，在自我迷戀與欲望之逼求中所呈現的那種心靈昏迷。
雖然耶穌在諸城中，行了許多異能，哥拉汎、伯賽大，和迦百農，諸城的人終不悔改。因此主耶穌責備他們說：「迦百農啊！你已經升到天上，將來必墜落陰間；因為在你那裏所行的異能，若行在所多瑪，它還可以存到今日。」（太十一23）。
升到天上是人們智慧、聰明、能力的結果，在像極迦百農一樣的現代大都市中，我們都可以觀察到；它所呈現的豐滿富足，物質文明現代科技的極度發展，使現代人們的心靈惑於所見，而無法了解屬神的智慧；對神愛的呼召，主耶穌的異能視而不見。主在無奈中對他們的結語是：「禍哉！將來必墜落陰間。」
做為一個先知的悲苦是「見人所不能見，憂人所不知之憂」。悲苦的是世人輕棄那無價的智慧，反而追求那會消逝的榮華幻影；憂傷的是那將會遭毀滅的卻自以為能永世其昌。
余秋雨先生在《文化苦旅》一書中，於〈敦煌、莫高窯的道士塔〉一文裏，從歷史的回顧與婉惜中，嚐盡了中華文化失落與被輕棄的悲苦。做為一個基督徒的悲苦與無奈，若是還有那絲縷不絕的聖靈牽引的話，見世人之以世智為傲，沉浸在文明昌盛、術語堆砌而成的金字權力塔中，高呼萬歲、成功；世上充滿希望、光明與未來；我們的悲苦與憂心，就彷彿似主耶穌一樣，如大浪拍岸，永不止息。更令人不忍而扼腕的是，那天國的奧祕，屬靈的智慧，將來的審判，永生的珍貴，都是隱藏而不得見的。人人每天可以見到的，只要你一抬頭，就有宇宙的浩瀚，日月星辰的輝耀；只要你轉移視焦，四顧野望，亦可見鳥語花香，或閃電雷轟，大地震移，生命的禮讚。夠幸運的話，若有這些視野異象，稍加思量，再加上純樸的平衡生活，神賜的信心，簡單知足的赤子之心；我們或許能一探屬靈的奧祕之門；怕的是：自以為有智慧聰明的高傲，把我們埋葬在念轉即可進入的得救恩門之外。求主憐憫！
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作〈歸去來兮辭〉，迴嘆「少無適俗韻，性本愛山丘，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也許現代人少的就是這種反思生命的根本問題，誤落名利中，一去永無返；「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主耶穌所傳的天國福音，雖無人相信；所行的異能在當時雖不能令人立即悔改，祂依然禱告說：「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謝！因為將這些事向聰明通達人就藏起來，向嬰孩就顯出來。父啊，是的，的美意本是如此。」（太十一25、26）。
望著同事老師的三歲小兒，追撲著草叢中的蝴蝶，好奇地、快樂地笑著；我心中猛然閃出主的話語：「你們若不回轉，變成小孩子的樣式，斷不得進天國。」（太十八3）。電視新聞上，候選人的政治臉面又閃過腦際，「他們都是聰明通達人」，這絕對錯不了。在台灣，愛拚才會贏，選舉那種拚勁，在國外很少見的；不過，我想當個小孩子較妥當。不知在那兒見過「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其中確有旨意……。轉過街角，紅日只剩一絲餘暉，滿樹金黃色的木綿花怒放在枝頭微風中欲靜還動著，妻靜靜地說：「好美。」感謝主，又是充實的一天。
(原[青年團契]2000年0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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