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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子
欣逢母親節,外子想獻殷勤,又希望分享他心裡難忘的一部電影。強力鼓吹去租「洛基一二集」闔家觀賞。他認為這麼勵志的電影,大小一起看一定很棒。說真的,我脆弱的視覺神經實在經不起洛基這麼一路捱揍到底。母親節原要好好放鬆一下,見外子與兒子邊看邊比劃,又一起哼唱洛基的主題曲,不好掃他們的興,只好奉陪到底。
頻頻轉頭瞇起眼睛。唉呦!約翰史特隆的鼻子又塌了,只盼洛基趕快反攻,片子趕緊結束,他們父子才能甘心的離開,我的母親節也可以算是被轟轟烈烈的慶祝過了!外子卻非常起勁的向我解說:「媽媽!妳知道洛基最最厲害的一招是甚麼嗎?就是一直的被揍,可是永遠不會倒下去!」父子又互相比劃起來了。
洛基被廣泛的討論,外子也對此片情有獨鍾。毅力被拳擊包裝的方式是讓我有點吃不消。不過有些感受倒真是暴力之外的。
表演賽或拚命賽?
洛基原是個沒沒無聞的三流拳擊手,被拳王挑中上了檯面對招。原是拳王在名利之外想要再創風潮的噱頭策略,拳王預期不消幾拳就可以把洛基解決掉,製造了看頭與笑柄,眾樂樂,他的荷包自然也樂樂,名氣也可以再持續響個好幾年。未料這個傻小子,竟把純表演賽當真打了起來。拳王不堪一激,也卯足勁,朝這隻笨牛的頭猛轟。在旁的軍師可慌了,一直勸拳王離笨牛遠一點,只要耗到比賽時間夠了,贏了面子就好。但拳王畢竟是拳王,不顧勸解,搞到後來,拳王險勝,但雙雙均受重傷住院。
換句話說,洛基不斷挨揍,乃是他因為太不識相,把表演賽當拚命賽打。花拳繡腿耍一耍就可以賺進講好的價錢,他偏不!
保羅說自己為要得那在上面、不朽壞的冠冕,奔跑不像無定向的,鬥拳也不是打空氣的(林前九24-26),他就是那個洛基。上了賽場,萬事頓成糞土,為要得著基督,竭力追求(腓三9-12)。屬靈的征戰在今世,觀戰的有天上、地下、靈界、物質界。
參賽的也是這樣,賽碼有人與神較量的(創三十二22-32),人與魔鬼較量的、神與魔鬼較量的(伯一-二)、天使與魔鬼較量的(猶9),當然還有人與人較量的(撒上十七41-54)。每場屬靈的爭競,天上人間,是表演賽或拚命賽,端在乎參賽者的態度。競賽的終極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神要得榮耀,但是當爭戰被參賽者設計成表演賽時,得榮耀的就不是神了。
所謂被設計是指當參賽者失去洛基精神,不願意卯足全力,或只是想贏得掌聲並且想顧及自身安全。在這個考量下,征戰者實質上不過是個表演者。靈界裡的神、天使、或魔鬼,或許不會有這個問題,但人對參賽精神則會有所選擇。
敬虔持守忍耐到底?點到為止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覺得約伯備戰的精神(伯一-二),雖然被動些,但很自制(self-control),是保羅認為屬世競賽較力爭勝的重要因素(林前九25)。絕大多數的敬虔人,要是能夠在操練中用忍耐持守到底的,就非常難能可貴了:不斷挨揍也要忍到拳賽結束,不中途倒地放棄;一大半的洛基精神也就在這兒。
忍耐看似沒甚麼特別的技術,但是耐力完全是平素訓練與紀律的結果。任何一個運動員的基本功,就在練耐力。日以繼夜重複單調的練習,規律到如機器一般,目的就在增厚擴大忍受閥;就在加長忍耐的時間閥。
約伯對神的敬虔崇拜,是經年累月的表現。我們看到,歷史上唯一被神稱為完全正直的人,從苦難中被淬鍊出來最優秀的屬靈品質,是在被魔鬼擊打到超過人類可以忍受的痛楚極限時,連口舌也不抱怨神。這樣非平常人性化的反應,約伯都克制自己不犯(伯一20-22,二9-10)。
說真的,當約伯甚麼都失去後,他咒詛自己的生辰,他連生命都不想要了(伯三)。到這時候,這場以人為賭注,卻是神與魔鬼的屬靈賽,輸贏的關鍵只剩下時間長短這個因素了。忍耐到底的終必得救(太十22),真的是所有患難與操練的金句!信心的答案就在這裡。
基督的愛的淬煉與失愛的表演者
在洛基第一集裡,觀眾席裡坐了一個人,我們可以稱為洛基的馬達,那就是當時還只是他的女友後來嫁給他的太太。場裡其他喧嘩的人對洛基沒甚麼意義,他希望女友見了他全力以赴的表現後能嫁給他!這分愛我想是讓洛基堅持到底的主因之一。他想要贏,命都可以拚了!當拳賽結束後,洛基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她。
有誰不願在深愛的人面前表現最好?相反的,拳王是為了他粉絲的興致而安排了這個拳賽。他的動機在於取悅買票進場的拳迷,表演賽的目的在於取悅於觀眾;點到就好,見好就收原是他事業智囊團的策略。洛基為愛忍耐到底的蠻功不在他的盤算內,拳拳讓他害怕。
其實,當每場屬靈的征戰來到時,有點概念的基督徒都願意堅持,但是困難往往超過我們的估計,時間也往往拖過我們能夠忍耐的限度。此刻,信心的操練才真正開始。而我們屬靈的眼光也漸漸失焦,漸漸看不到神,只見到人。我們與基督之間不能分割的愛,好似變得愈來愈不實在。
神那麼靜默,環顧周遭,自己好似落得單打獨鬥一般。沒有基督愛的喝采與鼓勵,正是征戰中讓基督徒無以為繼的原因,也是每一個經歷過死蔭幽谷的人覺得最恐怖的事。「耶和華啊,我要求告祢!我的磐石啊,不要向我緘默!倘若祢向我閉口,我就如將死的人一樣。」(詩二十八1)
神是靈,無所不在,從不會在我們的生命中缺席。不過若是與神的交通失去了管道,認為神好像不在場了,那麼只在乎人怎麼看也就變得很自然了。理論上,屬靈的征戰應當是為靈命而拚的競賽,因此而轉成表演賽──可惜,卻是常情也!
雖然靈界裡神與天使魔鬼都是觀眾,但畢竟因為靈體無形,一場屬靈征戰裡,周遭的人反而會成為參戰者考慮是否有必要堅持到底的重要因素。當然大部分的觀眾不見得會與參賽者有特殊愛的關係,只要懂得演技,掌握住賣點,表演賽可以輕輕鬆鬆弄得皆大歡喜。
表演賽既是做做樣子而已,只要場子弄得熱絡了,就算成功了,表演的人絕不會不惜代價,用連命也可以豁出去的精神去參賽。俗話說的虎頭蛇尾,雷聲大雨點小,就在譏諷沒有耐力、虛浮譁眾取寵的人。這種人很知道掌握觀眾的喜好,在需要表現的時候,絕對不缺席。一旦面子做足了,輪到需要捲袖子與褲管,上山下海的苦力,則永遠有不大方便的理由逃避。
但是為愛而參賽的人,是沒有面子考量的,就算鼻子都被打塌了,還要堅持下去,一直到鈴響了,裁判說停了為止。
我們若是問問任何一個從患難中走出來作見證的人,將會非常驚訝的發現,所有的患難好像都變成小小的串場,只是為了交代背景而已。恩上加恩竟然是所有患難見證的主題,「就是在患難中也是歡歡喜喜的;因為知道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至於羞恥,因為所賜給我們的聖靈將神的愛澆灌在我們心裡。」(羅五3-5)。
基督長闊高深的愛啊(弗三18),就是這愛的澆灌,讓我們能忍耐挺下去,滿足主所定的日子,所有經練過的人也因此結出仁義的果子!(腓一18);基督的愛成就我們信心的淬煉,體會不到這愛,我們很容易就會淪落成只是個比劃比劃的表演者。
台上台下?人前人後?但,神前神後?
人生的舞台都有台上台下、幕前幕後。表演結束了,台詞可以丟、面具可以拿下、戲服可以脫下,好好的鬆一口氣。也明白戲裡虛幻瘋狂,真實人生又是另一樣。生命中永遠把神當成唯一觀眾的人,卻是沒有下台的時候,但認為神在哪裡?(詩四十二3,九十四7)。
以在人前表演為務的賽碼,台詞、面具與戲服都是為贏得掌聲而設計的,人前人後就可以截然不同。有個傳道人見證,曾經有人向他介紹某人時,非常的逢迎拍馬,轉過身去馬上數落一籮筐的是非。這真像京劇中變臉的表演,讓人大開眼界,目不暇給;娛樂性的確是高!
我們屬神的人,願意為那上面的獎賞全力以赴,而不是比劃比劃做做樣子給人看看而已,是因我們知道,神雖靜默不語,卻是全程參與!保羅為主癲狂(徒二十六24),從不認為自己已經得著,乃是忘記背後,竭力追求,因為他知道沒有神前神後這回事!
最後的爆破力
洛基一路挨打到底,我想若是認定他鐵輸無疑的人,必定不覺得會有甚麼新看頭,不必看到完,過半場就走了。但留下來不走的,若不是拳王死忠的拳迷,一定要看到拳王勝了為止的話,就是為這個初生之犢不怕死的洛基著迷了,真希望他能在最後的關頭,轉敗為勝。
話說洛基挨到拳王開始疲累,等到此刻,他把僅剩的力氣集中數拳,密集揮出。第一集裡,拳王險勝;第二集,拳王就讓冠了。耐力是為爆發力儲備的,馬拉松的老手都知道最後一圈的衝刺,才能定勝負。
《傳道書》七章8節說:「事情的終局強如事情的起頭」。家父母幾年前雙雙在短時間裡前後開刀。一個脊椎開了四個洞,原來背駝、腳跛;一個癌一期,幸好發現的早。雙雙經歷肉體的衰殘軟弱與重建,未想到康復後,竟忙得常常讓我越洋電話找不到人。
父親負責宣道股,原來兩人常常出去訪問,七十幾個人的中型教會,福音茶會能有十來個慕道者,兩個六七十歲的銀髮族,為主的工振奮,甘甜過日。在他們為疾病煎熬時,開口閉口還是教會的事工。做晚輩的我們都勸他們該歇一歇,也認為這是主要他們好好休息的安排,未料他們雙雙走過人生的最低潮,靈性愈沉,作工更積極。
真誠能感動人
其實,真誠往往也能帶動激發周遭的人。洛基與拳王同時住進一家醫院,拳王臥床不能走動,洛基鼻子重整,醫生警告他今後再也不能玩拳擊了。洛基夜探拳王,問他可是盡了全力?拳王默許。從此洛基隱於世朝,拿起屠刀,認定自己一生這麼認真一次,於願足已。
沒想到,拳王的惡夢方才開始,他的表演賽被洛基搞成拚命賽,拳王迷來信質疑拳王的能力與信譽。拳王日日夜夜與自己的良心計較:「我真的盡力了嗎?這拳王的地位可是虛得的?」他再也忍不住了,想盡了一切辦法要把洛基重新激出江湖來,好好的再跟他比一比。
有時候一組人在一塊兒,不全然是為了競賽,反而是因為有目標必須達成,彼此的關係是戰友。拳王與洛基的二次較勁,真功夫盡使,但卻打出了友誼。這非常有趣,我想第二次過招,他們都是為了榮譽,以及真正的拳擊精神裡所要考驗的各種體能極限而揮拳。
誰勝誰負,好像變成附帶的。兩個非常認真的人,共同創造出的是一個拳擊賽的新里程。洛基感動了拳王,拳王與洛基一同感動了觀眾。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吶喊的觀眾,都不是為了娛樂而存在;每個人都把這場賽當拚命賽。
任何團體裡總是有些人比較「散仙」。教會裡大家在同工時,也總是有較淡出的。往往是忙的愈忙,閒的愈閒,誠如主耶穌說有的還要加添給他,沒有的連他所有的都要收去(太二十五29)。但若是能做世上的鹽,發光像在燈放在燈台上(太五13-16),的確能激發同工間的洛基精神。
法諺說:le silence qui pousse,最大的力量往往是無聲的。我們一生中若是能用自己的洛基精神去影響一個人,就不會被當成那個領一千的──尸位素餐,空佔地土者。而被質問的還是他們所在意的觀眾,當然,最後那一直被認為缺席的神還是會出來評分的。
尾聲
終於,洛基成為新拳王了!──猶如見到九十好幾的雅各,徹夜與神的使者角力,使者見贏不過他,摸了他大腿窩一把,扭傷了的雅各,還非得要得祝福才肯放手,從此被改名為以色列,因為他與神與人較力都得了勝(創三十二22-32),以色列精神哪!就是洛基精神。
感覺我的心被洛基裡拳來拳去揍的好像都要碎了的同時,父子倆卻非常滿足的,哼著主題曲揚長而去。感謝主,角力的影像結束了,以色列精神卻深深的留在我的心裡。這個母親節的確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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