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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團契1973年11月)
洗禮

洗禮

季伯

是二九二首。

「今有一處流血之泉,從耶穌身發源;..............

我真相信,我定相信,耶穌替我受害;…………..。」

迴盪在外雙溪谷的天韻,令人飃然的喜樂;突立於溪中的塊塊奇石雖然承受著平增的壓力,但詩班美妙的歌聲使它順服。溪水中,一幕肅穆莊嚴的施洗儀式正進行著,「奉主耶穌的名施洗」 「奉主耶穌的名施洗」,雖然,這熟稔的話語已記不得是聽過幾多次了,但在今天,它卻奇妙地沁入心底平靜底紋面。十年了,…….。

第一次知道有「真耶穌教會」那是十年又十個月前剛搬家的事了,我才初一。

「媽,對面那家教會為什麼要叫真耶穌教會?」

「嗯,那是『童乩教』。」

「童乩教?」好鮮的名詞,我心裡訝異著。

「是的,你不能去噢,知道吧?聽媽的話,不會有錯。」

媽的話一向是對的,聽媽的話不會有錯,只是我實在不懂為什麼;還有為什麼「童乩教」只要是每次有什麼聚會來的,總非得那般鬼哭神號的嚇人不可?

一個月後的一天下午,是星期六。

「喂,上教會去?」迎著拐彎巷裡新認識的校本部的朋友,我打了聲招呼。

「怎麼樣?要不要一道去參加我們的聚會?」

「抱歉,我沒空。」

目送著他的背影走了。其實我心裡着實地也想去參觀一下到底這個信真耶穌的童乩教是搞些什麼明堂?還有為什麼咱們家巷裡附近信它的人竟然會這麼多?更要緊的是我急著想解開積存在心裡好幾天了的一個謎:那個騎著腳踏車的女孩是不是就是咱們小學班上的一個女生?

光輝的十月帶給人的是假日和喜慶。

那天,是光復節,很巧也逢上了星期六,學校不叫我們去遊行,於是下棋就成了主要的消遣。戰局盤盤的進行著,總都是難解難分。突然間,優美的聖歌揚自對面。

「大哥,他們唱的歌好熟,好好聽噢──」

「別吵,早聽到了。」

「看過他們祈禱沒?媽說他們是犯了邪。」

「你看過啦?別瞎說。」

「不,那是媽說的。」

「好啦!好啦。」

正說間,突地「嘩──」的一聲,接著又是鬼哭神號的呼叫響自教堂。

我把頭一抬,嚇!教堂居然愰動起來了,還徐徐打轉呢!

「二弟!地震!」我脫口驚叫.。

「地震?沒有哇!」

「怎會沒有?」邊說我低頭看了看棋盤,果然粒粒棋子均紋風不動的靜躺著,可是──,再抬頭,教堂依舊在旋轉,喧天的呼號聲亦依舊貫耳。下意識地,顧不得二弟的莫名奇妙,我奔回屋內找媽。

我把方才的事向媽說了一遍.。

「別神經過敏了,孩子。」媽摸摸我的頭說。

我神經過敏嗎?抬望對街,教堂還是在愰…….。

禁不住一連串疑竇的慫恿,下午我終於鼓起勇氣地踏進了媽告誡的「禁地」。

人好多,會堂好大,唱聖歌聲音好美。而且,更令我驚訝的是怎麼這些聖歌都這麼優美動人。跟著會眾的起立、唱詩、坐下,我正慶幸自己的能够適應。

「請大家跪下,一同來感謝禱告。」領會的人說。

怎麼?要跪下?我愕了一下以為聽錯了。記得二叔帶我到過柳原教會幾次都不需要跪的,還有以前參加過的仁愛堂,人家也是一樣……..。

來不及轉過思維,突然「嘩──」的.一聲巨響就如排山倒海似的一掩而至,像被悶棍猛打一記般,剎那的呆楞後,我突睜眼珠四瞧。

「上帝,這是怎麼回事?!」我幾乎失聲喊出。跪在旁邊的、前面的、還有後面的,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正瘋癲似的顫動著身軀,有人大哭,有人大笑,也有人在鼓掌,我慌亂得直想奪門而逃,可是,腿這時根本就不聽招呼,竟軟塌塌地粘在跪板上。「天哪──別這樣待我!」除了無助地心底吶喊外,我只能盡力告訴自己別慌、別怕。猛吸一口氣,靠近旁跪的那人嘴邊,阿!他唸的是什麼呀?!我又呆住了。

什麼時候結束了禱告?又什麼時候結束了聚會?我完全陷於過度的驚愕中而不知其然。只有一件事我知道:這一切目睹的事實把我嚇壞了。

日子在風雨的追逐中輾軋,我也在漸次累積的聚會次數裡逐一解開了那些疑竇。我終於知道了真耶穌教會並不是媽所說的信耶穌的童乩教,還有他們禱告時的吼叫跳動那是因為有著來自上頭的神的靈附身的緣故,還有他們不像柳原教會和仁愛堂一樣在星期天做主日崇拜,而是規定在星期六,還有他們沒有牧師只有傳道者,還有……..,對了,還有我終於知道了那騎單車的女孩果然就是咱們小學班上的一位女生沒錯。

原先想知道的事都知道了,可是,不幸地,我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像為什麼他們的禱告非得如此不可?為什麼鈴聲一響禱告就會停掉?為什麼我就學不會用他們的那種話禱告?為什麼我不會有神的靈來附身?還有,為什麼他們會堂裡沒有那根十字架?沒有聖母瑪利亞的像?

初級班聚會剛結束,大夥兒走出會堂。

「嗨,你參不參加學生靈恩會?」市三中的陳問我。

「什麼會啊──?」我壓根兒沒聽過這名堂。

「就十一日起,全省各教會學生都來,住這兒、吃這兒,很熱鬧的。」他說

「要多少錢呢?」

「一人只要十塊錢,不過,你還沒受洗,大概不會收你錢。」

「哦?」有這麼好的事,好像還挺不錯呢。

「要不要?要就一道報名去。」他催起來了。

反正是暑假,媽大概不致會反對吧?我想。於是我報名了。

搭帳棚、搬桌椅、收集廢紙、縫枕頭、扛塌塌米…….,整整忙了一個禮拜,十一日總算等到了。

參加的人很多,整座會堂裡擠得像市集裡沙丁魚攤似的,大門口一塊紅布聯「真耶穌教會第十一屆學生靈恩會」奪人眼目,是真的很像是一次大盛會。

教我們初級班課的老師說:「你們要記住,別忘了自己是地主,不但說各方面要做模範,而且得聖靈的人數亦必須要比別人多,還有…….。」看到會堂進口處牆上貼的那一份「黑」名單,就令人不自主的想到老師的叮嚀。

求聖靈?!我的天,最傷腦筋了。早晚各有一次的禱告會我最是害怕,每次四十分鐘一下來,別說中樞神經早已被那震耳欲聾的狂吼震傻了,尤其更要命的還是那兩條腿幾幾乎都已粘在跪板上麻木得站不起來。這些都不算,其實我最緊張的莫過於那些隨時隨地會出現在身旁檢查你是否在拼命禱告的傳道者了。

八月十五日,這一天我畢生都會忘不了。

靈恩會已經進入尾聲的階段了,黑名單上圈上紅色日期的人已越來越多,昨晚我才發現自己沒被列進名單內的重大原因。

「你洗都還沒受洗,那有資格列榜?」陳說。

這句話是真傷我了,誰說的?我絕不相信!我一定得給你們看!

今天,禱告剛開始時我是下了狠誓。可是,十分、二十分…….,呵,乖乖,我發覺那兩條腿又不聽話了!好疼,怎麼會沒有呢?我是挺認真的在祈求哪!有人推了我一下,我以為又是臺北來的張,幹嘛推我?把眼睛偷偷微張,不想禱告了,我想推他回來一下;誰知道──唉喲不好了!被我碰了一下的不是張,而是,而是…….是一位傳道者!!

剎那間,所有的汗水幾乎全給迸了出來,兩眼一閉,「哈利路亞!哈利路亞!」我是用盡了最大的聲音喊叫了出來。也幾乎就在同時,一隻手,不!是一雙手突然按在我頭上,完了!一定是那位傳道者。我嚇昏了,兩手一用力,更拼命的吼出「哈利路亞」,一句、兩句,不對?!聲音怎麼不對了?舌頭突然間不聽起指揮來了,怎麼一回?!還有呢…….,糟糕!有電!很明顯我感覺到,這一次我居然身體也會動了,而且那顫動的頻率越來越快!瞬息間,我終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是得聖靈,哇!感謝主!感謝主!我心裡狂呼,舌間的吶動更快,我也第一次在禱告中掉下了興奮的眼淚!

十六日晨我報名受洗,但當日晚我得到的答覆是「不准」。我楞了,追究原因的結果,原來是媽對長執的答覆;我奔回家求媽,媽不准,我再回到教會求長執,但除了安慰外,也依舊是不准。

喜悅的維繫還不到四十八小時,我幾乎又回到了冰點。失望中,學生靈恩會也宣告結束,惟一的一線希望是那姓陳的長老的一句話:「等到十一月初的佈道會再說吧。」

三個月的時間,很够人熬的,尤其還得說服媽,但時閒的巨輪還是輾到。

「好吧,雖然他的媽不答應,但我答應你們,不過,惟一的條件──聚會不能妨碍了我家孩子的功課。」爸說,於是我受洗的要求披接納。

在臺中的大里橋下,一樣有很多人,一樣唱著優美的天韻,其中一樣有二九二首。

傳道者說跪在水中心裡要默誦著「哈利路亞」。才張開嘴,我的頭已被按進清涼的流水中,河水嗆了滿滿的一口,但我知心中滿有的是喜樂…….。

「今有一處流水之泉,從耶穌身發源;…………..

我真相信,我定相信,耶穌替我受害;…………..。」

優美的歌聲依舊遼繞在外雙溪谷,我再度發出喟歎:十年了…….。



作者: 季伯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
出版日期: 11/01/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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