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賬
浪泊
來到巴黎的日子,被巴黎的美給迷住了,整天形單影隻的在外亂逛,這兒的文化氣息濃得化不開,數不清的博物館、皇宮、城堡,讓人流連忘返,寬大的林蔭大道、街旁的咖啡小座、各個角落鬼斧神工的雕像、古老的教堂、古老的大橋、千年流長的塞納河、各種民族交融而成的浪漫氣息,讓人情不自禁的駐足徘徊。地下車站、廣場、公園總會看到遠離家園的青年或吹笛、或彈手風琴、或吹低音喇叭、或艾艾自唱、或三、二人成一小樂隊向來往的過客賣藝行乞,天份極高,過路人圍個半圓聽著、唱著、和著,尤其入夜,這情景更平添幾許遊子的哀怨。有天夜裏,在聖母院(Notre-Dame)前的廣場,見一醉漢表演「吐火」功夫,真是醉裏清醒,博得眾人打從心底會心的一笑,也有人丟錢給他,但就是找不到。同個廣場,有一個黑人青年以吉他伴奏,唱著他們單調又粗獷的歌,大家在旁打著拍子助興,久久不散。另一旁三個白種青年以笛、吉他和提琴奏著屬於他們的歌向人行乞(如果裝樂器的盒子開著,即表示賣藝,賞不賞隨便)。大夥也跟著節拍搖頭晃腦頓足。背對著精心『雕』出的聖母院,臨著默默西流的塞納河,在琴聲中頭一次感到『孤單』。
第一個安息日,放著教會錄的讚美詩錄音帶,獨自守起安息日來,阿暉唱詩的神態、老谷指揮很懂的樣子、惠恩新買的金邊眼鏡、達明說話的表情都隨著音符忽高忽低,害我禱告都笑彎了腰,起身就要去找他們,驀然想起早已千里相隔,好不傷心。翻章經文用法文大聲胡亂唸唸,嗳!老友們!何日再相見?
第二個禮拜日,參加不分派別的巴黎華僑教會聚會,會所租用法國的老教堂,算是間「破」的教堂,但一進去仍有一股因建築形式而造成的莊嚴感,高長的屋宇,特大本的法文聖經擺在堂前,破舊的封面、泛黃的內頁,訴說它過去悲歡的時日,管風琴未奏,似已聞它低沉雄壯的曲調;堂前高處的彩色玻璃,將陽光晰成七彩,投在壇前。青年們正練唱詩歌,好久沒聽多人聚在一起唱讚美詩,一聽呆住了,他們唱的大都沒聽過,忽有一首很熟的歌,合聲在殿裏打轉,跟著音階的升高,我魂難熬,幾乎離身飛去,想到羊入狼群(不是說他們是狼,而是聯想到在法國的景況),悠悠歲月,不知能否持守到底?想到外人唱我們的歌,似熟又陌生,總像缺少靈的根一樣,逼取便逝,最是難過。想到他們的證道,並不是我們常吃的糧;也想到在這大片的土地上卻不知該從何處播種,使我想起台灣的教會,在那裏有許多認識的人、有禱告室可盡情的向神禱告、有大人小孩唱的詩,聽起來就親切,還有二十多年在島上恍如一夢是是非非的日子,翻開詩篇一百三十七篇,看了又看,這才明白以色列人倚河掛琴而哭的情懷。會後又參加法國浸信會的聚會,參加者大部份是上了年紀的人,看得出來為了來到神前,他們刻意穿戴得整潔又體面,男的打領帶、穿西裝,女的高雅清新,獨我一個黃種人,又穿牛仔褲,差點不敢進去,進去了又覺無地自容,會後握握手、打打招呼,與牧師談談,深覺白種人極需聖靈的澆灌,當提起我們教會的名字,牧師瞪著大眼一副不以為然,我以為英文發音太差,又說了一遍(我們教會似乎還沒有法文名字),原來聽都沒聽過,只怨法文表達能力不足,要傳福音給說法文的人尚須一段時日。走出會堂,日已漸沉,巴黎也變了色,而我也興起下鄉苦修法文的念頭,凡事求神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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