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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主讓我認識了一對很特別的夫婦,短短三個月內的相處,小妹「跟隨」了一群弟兄姊妹愛心的腳蹤,學習聆聽主的聲音,現場參與一件美好的事奉。我要說:「感謝主!主揀選人的計畫何其細膩、全備!教會的弟兄姊妹真是太可愛了!」這件事工留在我心深處的學習,是對主更多的認識。
一.奇怪的電話連環CALL
八月中旬,小妹回高雄娘家,在高鐵車上,先生打電話來說,有住院三總的夫婦,其中林先生謝謝我去探訪他的太太。我心裡想:沒有這件事吧!在捷運上,又有黃姊妹打電話來說:正濱教會的人,謝謝我去探訪三總的慕道友?回到娘家:又有正濱教會的姊妹的電話,還有不認識的林先生打電話要謝謝我?心想:「真是奇怪的電話連環CALL!莫非有什麼事要等著我?」
回到內湖後,賴傳道才告訴我,他們有正濱教會傳來的資料,去三總探望一對慕道的夫婦,當時只有因胃癌開刀住院的高曉秋女士在病床,奄奄一息,訪問組為她禱告,留下小妹的電話,就離開了(小妹家離三總很近)。
二.一對互稱「小豬豬和BABY」的五、六十歲夫婦
我心想,那就要乖乖的繼續探訪,8月24日晚上,約了林姊妹就去三總探訪,初次認識林鴻賢大哥和高曉秋姊姊,首先不習慣的是太太稱先生「小豬豬」(生肖屬豬),先生稱太太「BABY」,兩位五六十歲的夫妻在我們面前暱稱彼此,濃情蜜意,讓我有點驚訝。尤其是先生若要發言,會先說:「BABY,對不起,我打個岔好嗎?」真令人印象深刻!就這樣,他們非常歡迎弟兄姊妹去探訪談道,開始了四個教會(正濱、內湖、北投、松山)愛心接力的聖工。
三.曉秋姊不是普通的女性
曉秋姊氣質高貴,聰明善良,是令我一生難忘、尊敬的姊姊,奇妙的是她長我八歲,生長環境殊異,卻能心意相通,相識已是人生最後的階段,主讓我甘心成為她最後三個月陪伴的小妹,其實,她也是我的小天使,和她談話可以直接切入生命悲喜交集的本質,讓我提早領略人生的複雜滋味!看到主如何不計代價、千里迢迢揀選她!
曉秋姊是江蘇省鹽城縣人,1957年生,父親是縣長,她12歲開始遇到文革,在大陸一片翻天覆地的人性戰爭中,她始終聆聽良心的聲音:「這是不對的!」文革結束後,她聰穎過人,努力學習,進入安徽大學英文系、南京大學研究所,曾任寧波教育學院老師、駐美軍事觀察員、外交部的接待翻譯,也經常派駐各國輔導海外的中國勞工,最後由省外貿局長職務退休。工作生涯中,她仍秉持傾聽良心正義的聲音,「不貪財、盡本分」,這在無價值觀的社會體系中更顯難能可貴。
她年輕時第一次的婚姻,就在她生下一名腦殘的女兒「暉暉」時,先生無情的離去而結束。曉秋姊無視家人罵她太笨了(大陸一胎化的政策,常常是連健康的女嬰都不留的。)她堅持留下愛女的生命,心裡想:「他們要我放棄女兒,這是不對的!」女兒在10歲變成植物人,26歲過世。曉秋姊曾為此十數年不願意照相,也因憂鬱症住院三次,她說:「我26年來抱著暉暉,思索生命的意義,苦無結果。」
七年前遇見現在的先生,兩人都是在人生風浪飄泊的人,2002年結為恩愛夫妻(林大哥的故事又是另一番精彩,但此見證以曉秋姊為主)。2008年,兩人從國外回台灣遍遊美景,舒暢快意。2009年再來台灣省親,四月因胃部劇痛在基隆三總入院(原基隆海軍醫院),醫生診斷為胃癌第四期而開刀,人生就此轉彎。
林大哥此時無限痛苦,常常到醫院山上的小會堂附近散心(小會堂現由正濱教會負責),有一天由一位姊妹親切招呼,遂到正濱教會守安息日,林大哥一直提到,要爬樓梯上五樓會堂時,走在前面的車長老的媽媽,九十多歲,每走一步就說一次:「主耶穌幫助我!」就這樣一步一步緩緩爬到五樓,這一幕給他太強的震撼,這是什麼樣的信心?什麼樣的教會?兩夫婦至此,神在他們的心中種下渴慕恩典的小芽。
兩人轉院到內湖三總,遂由內湖教會接棒。感謝主,正濱教會從始至終,簡傳道和多位執事、車長老夫婦、弟兄姊妹不間斷一直遠從基隆來內湖三總訪問,一直到喪禮結束,還陪林大哥送骨灰回八斗子的住處,小妹看在眼裡,深感他們「愛心無上限」!願主紀念。
四.「信心重於儀式」?洗禮的一番爭戰
感謝主,曉秋姊在8月28日的探訪時,得到寶貴的聖靈,賴傳道與她深談洗禮的必要和大水洗禮的方式,在三天激烈的內心交戰中,一向無神論環境成長、內心向著傳統信仰的曉秋姊,明快果斷的決定要洗禮,但是胃部有一個碗口大、合不起來的傷口,就像是無語問蒼天,啞口向天!
傷口會不停的流出組織液和膿,護士得兩小時來換罩口清理一次,在交出洗禮申請單後,教會請胡執事娘來評估傷口在洗禮時的可能性處理,執事娘以為若只是傷口考量,在短短的下水兩三秒,是可以迅速重新更換,只是要躺在擔架上,手腳要快!9月4日晚上內湖教會職務會通過洗禮申請,但書是再問先生一次,若先生真有信心,9月6日星期日早上就施行洗禮。晚上電話中林大哥說再給他考慮一晚……。
9月5日安息日一早,林大哥打電話給小妹,他說:「信心重於儀式,是否有其他方式可以替代大水洗禮?」小妹趕緊打電話給正在北投靈恩會的賴傳道緊急訓勉之,然後硬著頭皮到三總,並請教會為此代禱。
林大哥向來理性,接受的是科學邏輯的訓練,「信心重於儀式」,乍聽之下似乎成立。小妹回答:「信心是在於能接受合法的大水洗方式時,順服主的方式。而且,洗禮絕非儀式,是寶血真正的赦罪。」
在林大哥尚猶豫時,曉秋姊不高興了,她說:「決定要洗禮就洗禮,不要再囉嗦了。」真是個乾脆的女人!當下烏雲散去,打電話向宣道股曾弟兄報告準備明天辦洗禮,林大哥心情轉為歡欣,開始想辦法要向醫生請假和租借救護車,我們決定只請假兩小時,理由是「病人時日不多,要回家看長輩」!這是天才林大哥想出來的,「主耶穌是長輩啊!我們是請假看長輩,沒錯!」
9月6日感謝主,一行人從三總浩浩蕩蕩出發,在救護車司機的一臉狐疑之下,「你們長輩住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喔?」擔架上的曉秋姊順利來到外雙溪洗禮場,迎接他們夫婦的是現場四十位左右的弟兄姊妹,有內湖、正濱、北投的兩位傳道、執事服事他們,大家唱詩等待,總務徐弟兄還搭建豪華加長型帳篷,可以容納十名左右的姊妹幫忙換衣服和傷口。
兩夫婦含淚對望,直稱這是「天堂的約會」,阿們!洗禮下水時,大太陽天下起約兩分鐘的小甘霖,叮叮噹噹,非常美妙。一位國防醫學院的柯姊妹看見曉秋姊開始下水後,水的顏色變成深紅色,傳道附近一圈的水都是深紅色!她在一星期後才說出:「從小聽見證,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看見異象,非常詫異感動。」感謝主!而曉秋姊說:「當水浸到胃部,感到很舒服、很溫暖。」隨即在水邊進行洗腳禮,然後順利回醫院。
四.主成全小小心願
洗禮完,曉秋姊的病房彷彿是小小的幸福園地,擺滿了內湖教會弟兄姊妹送的小禮物、聖經讚美詩、洗禮相片、小飾品、CD,她最喜歡弟兄姊妹在她漫漫無盡的長日中小陪一番。她是吸引人的病人,不痛時,總是笑臉迎人,學唱96首「奇異恩典」仔細品味歌詞、讀聖經,聊聊大陸見聞和人生經驗。感謝主,賴傳道也常常偕同北投教會最溫暖熱情的訪問組一同來關懷,多人一起關心,讓長期要擔起關懷責任的內湖教會感覺同工實際的加油!
曉秋姊洗禮完,有一個心願──「想去教會聚會」!因為她現在是教會大家庭的一份子,首先要「學坐」。
曉秋姊努力的學走一兩步,坐輪椅,從坐一下下,到可以坐一小時。終於在9月19日來到內湖教會守安息日,也是唯一的一次,感謝主完成她的心願!
其他的心願是把世上的事情安排好,小妹被找去幫她寫遺書給在大陸八十多歲的老爸媽,她一句句的說,我心酸的代寫下,體會到親情是人間最美也最深重的牽掛!
曉秋姊在最後時期孑然一身,親人都在大陸、美國,還好美國的弟弟、弟媳十月初來台灣一週陪她,曉秋姊看見親人,高興極了,唯親人回美國時,人好像洩氣的皮球,開始最後一段旅程,就是和疼痛及嗎啡的接力賽。
五.臨終的旅程
癌末臨終的關懷工作,信仰的持守到底和盡量維持生活品質是兩個重點。因為曉秋姊的家人在台灣只有先生一人,教會的弟兄姊妹就更顯重要,要特別感謝松山教會的執事夫婦和弟兄姊妹,他們聽說了有此夫婦,就常常來三總陪伴談道,鼓勵在病情最末階段的曉秋姊堅持信仰到底,還有家住三總隔壁的林姊妹,幾乎天天來陪伴,這是特別的愛。我笑著跟曉秋姊說:「你真是有史以來,最多弟兄姊妹關懷的幸運兒。」
感謝主!她也說:「沒想到人生最幸福的階段是在此時!」在進住安寧病房後,我們事先拜訪了各宗教師,謝謝他們的關心,但不要在信仰上接觸曉秋姊,因為嗎啡打久了,有時會陷入幻覺,她人時而清醒,時而迷茫,我們相信神已經帶領她走上最後一段旅程。
10月27日是曉秋姊與小妹最後一次清醒的約會,我們一起唱「奇異恩典」,我還哼「I dreamed a dream」送她,跟她說:「我們一定會非常非常想念妳,謝謝妳表現得這麼好。」她快樂得手舞足蹈,非常確定就要回天家,真令人羨慕。對照別的病床的死亡絕望氣息、哼哼唉唉,安寧病房詭譎的氣氛,永難忘懷。
11月1日早上,曉秋姊安然離世,林大哥由教會弟兄姊妹陪伴安慰,徐大哥夫婦協助處理了後事,11月5日舉行莊重的喪禮,除了林大哥外,參加者約40多人,都是主內弟兄姊妹。
六.後記
在這段時間內,小妹正好遇到搬家,曉秋姊堅持要送我一個紀念品,小妹說教會向來沒有這規矩,她握著我的手,說:「咱們都不是俗氣的人,你就照我說的去辦。」我去挑了一盞立燈,把燈罩抱去醫院給她題字:「The more we get together,The more happier we will be!」(心中有你,快樂無比!)此燈至今伴我們全家夜讀談心,真是最棒的紀念。
曉秋姊還有更大的託付,就是希望心愛的「小豬豬」他能早日洗禮,將來在天國與「baby」團聚,感謝主!林大哥在12月19日於內湖教會受聖靈,他說:「內心終於得到安寧。」如今2010年,林大哥稍稍撫平思念的苦痛,將繼續寫他自己信仰的故事,林大哥曾說覺得自己罪很深重,不知主要不要他?主來,正是拯救謙卑悔改的罪人,願主繼續帶領。
事奉到底帶給我們什麼變化?是讓我們更認識神的心意!
神國的數學計算,不是付出這麼多弟兄姊妹的愛心和時間,只讓一人洗禮,隨即離世,划得來嗎?此件聖工,小妹看到的是「單單純純參與聖工的人,都能在付出中喜樂、長進!」
還有另一個體會是「人若能對靈魂得救篤信不疑,對死亡將不再恐懼。」
各位親愛的弟兄姊妹,你覺得聖工永遠做不完,快要累壞了嗎?休息一下,願主與我們同在,提起我們的精神,不要灰心,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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