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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436期2014年1月)
主題特寫:失敗的安慰者──談約伯三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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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島信天翁


一.約伯遇見空前大災

約伯敬畏神、遠離惡事,神賜他榮華富貴。突然兩次空前的災難接踵而來。第一次災難,使他在一天之內,喪失七兒三女與所有的財富。第二次災難,他的免疫系統似乎瞬間崩潰,他從腳掌到頭頂長毒瘡,他的健康完全喪失。在這大災之中,約伯雖然撐住信仰,但是其妻子的信仰卻崩潰了。

二.約伯三友安慰約伯的過程

約伯三友──以利法、比勒達、瑣法,專程會合來安慰約伯。從他們與約伯的對話,可知他們認識、敬畏真神。他們對約伯的苦境深感同情,他們做對了一件事,就是在極度哀慟之餘,默默的陪伴約伯七天。

很可惜的,他們對約伯有同情心,卻無同理心。同情產生憐憫,同理產生了暸解,而同理心需要專業素養。因為缺乏同理心,三人與約伯的對話,演變成對約伯的「車輪戰」。安慰者變成傷害者,約伯失望之餘拒絕三人的勉勵。事情發展至此,已經違背他們此行的初衷,安慰約伯的任務徹底失敗。

最後,神出面責備以利法:「我的怒氣向你和你兩個朋友發作,因為你們議論我不如我的僕人約伯說的是。」(伯四十二7),這轉折必定讓這三人訝異非常。接著約伯為其三友祈禱,神不追究約伯三友的愚昧,並使約伯從苦境轉回,恢復其豐盛的人生。

三.在大災難中,約伯的理性與情緒表現

在第一次災難之後,約伯宣告順服神的主權:「我赤身出於母胎,也必赤身歸回;賞賜的是耶和華,收取的也是耶和華。」(伯一21)。在第二次災難之後,他堅持順服神的主權:「噯!難道我們從神手裡得福,不也受禍嗎?」(伯二10)。約伯動用其所有理性,其信仰才沒崩潰,他的努力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當理性運作之後,約伯的負面情緒開始發作。在理性上,他順服神的主權;在感情上,他卻不能接受這家破人亡、一身是病的事實。他開始咒詛自己的生日,這等於是對過去美好人生的意義與價值,作全盤的否定。面對將來,他深感絕望:「我有甚麼氣力使我等候?我有甚麼結局使我忍耐?」(伯六11)。他厭惡自己的生命(伯九21)。最後,他向神求死:「惟願我得著所求的,願神賜我所切望的;就是願神把我壓碎,伸手將我剪除。」(伯六8-9)

約伯這些情緒反應,其實都是正常的人性表現。我們可捫心自問,這情況下,即使過去有美好信仰經歷,誰能撐得下去?誰能活得下去?

四.約伯三友之錯誤

1.否定約伯的負面情緒

這三人用約伯負面情緒表現,把約伯定罪:「你自己的口定你有罪,並非是我;你自己的嘴見證你的不是。」(伯十五6),甚至用道理攻擊約伯:「你說:『我的道理純全;我在你眼前潔淨。』惟願神說話;願他開口攻擊你。」(伯十一4-5)

他們只看見約伯的負面情緒,卻沒看見約伯為了避免信仰崩潰,在理性上所做的努力。他們沒有察覺,這已經是約伯最好的表現。約伯誠實的哀告,被他們視為悖逆(伯二十三2)。他們不敢面對約伯的負面情緒,其實,「絕望人的講論既然如風,你們還想要駁正言語嗎?」(伯六26)。受創者的言論必定灰心、偏激,面對這些如風的講論,不必害怕、不必糾正,因為風吹過就沒事。面對受創者的負面情緒,其實我們只須用慈愛的心,傾聽其肺腑之言:「那將要灰心、離棄全能者、不敬畏神的人,他的朋友當以慈愛待他。」(伯六14)

教會的文化傳統,也有約伯三友的弊病,就是不敢面對信徒負面情緒、不能接受其負面的情緒。其實,接納對方的負面情緒,對方才能接受自己的負面情緒(誰喜歡咒詛生日?),我們這樣做,是幫助對方認識自己,不是他不理性或感情用事,這已經是努力之後最好的結果。當我們同理對方的負面情緒,就是幫助對方把心中的巨石,輕輕的放下來。以下就是接納負面情緒的對話內容示範。

錯誤示範:

*不要再傷心、不要咒詛自己的生日。

*你就是沒信心,你就是沒專心依靠神。(備註:換你來當約伯看看!看你有多少信心?)

正確示範:

◎在這種狀態,誰睡得著?誰吃得下?誰活得下去?辛苦你了。

◎你這樣堅強,我真佩服,如果是我,可能早已經倒下去了。

◎在這種狀態,誰不厭惡自己的生命,辛苦你了,難為你了!

2.否定約伯的過去

想像一下,當約伯否定自己過去美好的人生,其心是何等痛苦。因為他所做的,正是撕裂自己的生命。想不到約伯三友落井下石,也以約伯落魄的現狀,否定約伯的過去。比勒達說:「或者你的兒女得罪了祂;祂使他們受報應。」(伯八4)。約伯的七兒三女,兄弟姊妹之間感情深厚,定期團契的事實,全被他否定了。

因為偏狹的錯誤認知,以為苦難只有來自罪行,他們做了更可怕的事。為了否定約伯的過去,他們竟然捏造約伯犯罪的事實:「你的罪惡豈不是大嗎?你的罪孽也沒有窮盡;因你無故強取弟兄的物為當頭,剝去貧寒人的衣服。困乏的人,你沒有給他水喝;飢餓的人,你沒有給他食物。」(伯二十二5-7)。總之,他們以約伯羞辱的現況,否定約伯的過去:「你們果然要向我誇大,以我的羞辱為證指責我。」(伯十九5)

相對的,約伯在情緒稍微平靜之後,恢復對自己的過去肯定:「我願如壯年的時候:那時我在帳棚中,神待我有密友之情;全能者仍與我同在;我的兒女都環繞我。」(伯二十九4-5)。這本是約伯三友該說的話,因為它有治療效果。

以下就是肯定受創者美好過去的示範對話。

錯誤示範:

*我早告訴你,孩子不要生那麼多,牲畜不要養那麼多(事情發生之後再來當先知,人人都會!)

正確示範:

◎以前你常常為兒女獻燔祭,你做對了。

◎以前你常常幫助貧困的人,你做對了。

◎你的兒女之間的感情這樣美好,實在讓人羨慕,也是我們的榜樣。

3.否定約伯負面情緒的價值

負面情緒有它的價值。譬如,人在負面情緒中,禱告最誠懇,如約伯的禱告:「主啊,我呼求祢,祢不應允我;我站起來,祢就定睛看我。祢向我變心,待我殘忍,又用大能追逼我。」(伯三十20-21)。這不是最真誠的禱告嗎?

當約伯的負面情緒發洩之後,約伯的信仰理性回來繼續運作:「然而祂知道我所行的路;祂試煉我之後,我必如精金。我知道我的救贖主活著,末了必站立在地上。我這皮肉滅絕之後,我必在肉體之外得見神。」(伯二十三10,十九25-26)

最後,以利戶跳出來終止約伯與三友的對話,這位年輕人顯然比約伯三友更有智慧,他知道負面情緒(困苦)的價值,所以他對約伯說:「神藉著困苦救拔困苦人,趁他們受欺壓開通他們的耳朵。神也必引你出離患難,進入寬闊不狹窄之地;擺在你席上的必滿有肥甘。」(伯三十六15-16)

以下就是肯定負面情緒的價值的對話示範。

錯誤示範:咒詛生日有何用?求死有何用?(備註:求死當然有用,他在向神禱告啊!)

正確示範:為了堅持信仰,你咒詛生日、你求死,你真是信仰的勇士。

五.約伯對其三友的評價

在與三友的對話中,約伯其實非常清醒,他知道他的朋友,已經從安慰者變成傷害者:「我也能說你們那樣的話;你們若處在我的境遇,我也會聯絡言語攻擊你們,又能向你們搖頭。這樣的話我聽了許多;你們安慰人,反叫人愁煩。」(伯十六4、2)

在對話中,約伯曾提醒他們的錯誤:「惟願你們全然不作聲;這就算為你們的智慧!你們不要作聲,任憑我吧!讓我說話,無論如何我都承當。你們要細聽我的言語,使我所辯論的入你們的耳中。」(伯十三5、13、17)。其實這也是約伯對朋友發出的求救聲,可惜當時三人聽不進約伯任何的話,一心只想糾正。最後,約伯給三位朋友非常傳神而正確的定位:「你們是編造謊言的,都是無用的醫生。」(伯十三4)

六.結論

要當個成功的安慰者,只有善良動機是不夠的,更需要同理心的訓練。當人壓抑負面情緒,負面情緒未處理,其理性必不能運作。面對那些心靈受創的人,我們不用害怕他們的軟弱表現。接著,有三件事必須要做─接納其負面情緒、肯定其美好的過去、肯定其負面情緒的價值。做這三件事,其實是在拆除自殺的引信,同時避免受創者走向憂鬱症。

如果信徒沒接受過同理心的專業訓練,安慰受創者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專心傾聽:「你們要細聽我的言語,就算是你們安慰我。」(伯二十一2)。傾聽的過程,暫時不建議、不勉勵。專注的傾聽就是陪伴,就是愛的表現,所以單單傾聽就有療癒效果。

「房屋因智慧建造,又因聰明立穩;智慧人大有能力;有知識的人力上加力。」(箴二十四3、5)。惟願全體信徒的同理心素養能透過訓練全面提升,避免不必要的傷害,進而強化信徒之間的凝聚力,最終成全榮耀的教會。

參考書目

1.周志建著,《故事的療癒力量》,台北:心靈工坊文化事業《股》公司,初版九刷,2013。

2.林昆輝著,《自殺防治的理論與技術》,台北:天馬文化事業有限公司,初版一刷,2005。


作者: 南島信天翁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1/01/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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