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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子
有誰不需要錢？
兒子從車廠回來，拿了估計單。不敢直接報價，要讓我猜。我想這下子絕對非花個上百美金不可；猜兩百，他憋不住脫口而出：兩千……。難怪，不想跟我你來我往再「玩」一會兒。這不是天價嗎？網路上再買輛爛點兒的二手車都有了。
這部車是他的座騎，他的寶貝。當初幫他買的時候，甚麼條件都符合這個車癡的「眉眉角角」，選妃似的。只可惜也是人家的遺愛，車齡不大，卻是跑過千山萬水了。看他一見鍾情的模樣，心知買契非簽不可了，孩子的爸千叮嚀萬囑咐：「別拿這車當青少年的馬駛，這可已經是老馬一條，也可別計畫搞甚麼萬里長征。熬得過大學四年就好。」他雖不情願地答應了，還是高高興興把車迎進們。暑假一到，趁我不在，他父親又是說過了就算盡責的乾脆型；他頭也不回，跨國開車回加拿大探他各路的好友去了。年才一剛過，這下子，他老爸一語成真！
我知道現在他心如刀割（現在上他的車，關個門都得輕手輕腳）。做媽的心裡則是在淌血，啊！這時多希望戶頭裡的數字再多一點，一個字都不必說，就把事情給解決了。孩子的爸去中國辦事，一下飛機，兒子馬上會送上這大筆帳單請示。我想，他鐵定會希望自己有個錢爸；他爸爸嘛，當然也一定嘆自己怎麼不是！此刻，只能無語問天……。
誰人窮於拉撒路？
中產階級做甚麼事都得有預算，亞古珥就是我們中產階級代表，雖然我們也效法他這麼禱告的：「主啊！讓我不窮也不富。」而且真的蒙了這大福，臨時出點事，還是會像屋頂上的提琴手，那個猶太爸爸向神呼喊：「神哪！讓我做個有錢人，應當不會有損祢偉大的計畫吧！」
我再確認一下估價單，甚麼？差幾塊就兩千五，我可以飛回去看父母親，順便繞道女兒那兒一趟，地球逛一圈了！唉喲！揪心啊！禱告著：「主啊，祢必預備喔……。」亞古珥肯定沒甚麼家累，收支全顧自己就行，而發生車廠這種大意外的機率也特小。所以他的禱告才這麼清心啊。邊禱告邊想：我雖不算富有，可怎能跟拉撒路相比呢！拉撒路在乞討的財主桌子底下的每個日子是怎麼過的呀？
人窮志不窮，心酸一時，發憤一世，脫貧致富的勵志故事也很多。只是拉撒路就是要發奮，我看也翻不了身。他不只是貧，還渾身生瘡既殘且病（路十六20）。連狗來舔瘡，都沒法兒趕走。否則也不必賴在財主門口，等人丟桌上掉下來的剩飯給施捨。
財主不見得是壞人但進天國就是難
窮人遇上財主，錯骨牙縫（參：箴二十五19）；世上挺辛酸的事兒。但這並非財主的錯，造化如此，神允許發生的，總有真理在其中。
話說拉撒路遇上的財主，在世時身穿紫色袍細麻衣，天天奢華宴樂，死後卻只能望著在亞伯拉罕懷裡安息的拉撒路。在陰間的火焰中極其痛苦，想在舌尖上得點水涼一涼也不能，因天堂陰間有深淵相隔。顯然這是個每毛錢都往自己褲袋裡攢的小氣財主（路十六25）。對社會弱勢視而不見，不伸援手的有錢人，自然只能到陰間受苦。越有錢的人越吝嗇，也算普遍啦。
只是富而好禮，樂善好施的財主並非沒有。能拿出財富賙濟窮人的財主，其實真的是最有福氣的人。因為他們不僅生前能擁有財富，而且所賙濟的都存在天上了。主耶穌說這像為自己預備永不壞的錢囊，是賊不能近，蟲不能蛀的地方，今生的生命結束了，還有天上用不盡的財寶等著（路十二33）。然而主也說，財主進天國比駱駝過針眼還難（太十九23-24）。有錢的大善人畢竟是比像拉撒路一樣又貧又窮極端的例子更稀少了。還好，行善並不一定得有錢。
從古西方世界中有錢的貴族照顧方圓百里的窮人是公認的社會義務。財富給人可以享受不平凡的生活機會，也賦予財主能夠開闊胸襟憐愛弱者的機會，端看握有財富的人懂不懂得珍惜這一樣天命。
上個星期，邊做運動邊聽到美國華盛頓國家公共電台製播的一個節目，訪問全世界首富之一比爾蓋茲的太太。她暢談「蓋茲基金會」在夫妻倆諮詢各類專家後，如何設定幫助的目標與對象，以及如何與各國政府（包括美國本土，亞非洲許多國家）合作。其中之一是為了要改善非洲國家下一代的生活品質與教育，決定從教育非洲人節育的觀念開始著手，接著落實到提供避孕器。這個活動撼動了非洲人對天主教生育的信仰觀，所以她還必須與羅馬教廷周旋求得理解，並朝合作夥伴的方向努力……，讓我印象深刻。「蓋茲基金會」所涉獵幫助的領域從教育、環保，到醫療、研究……。真的是多得令人敬佩。
這是個非常受歡迎，全國聯播的現場call in節目。每個人都可針對節目主題內容打電話進來分享或詢問。美國人向來大辣辣，總被歐洲人認為氣質教養不夠。但我很驚訝地發現，可奇了，每個打電話進來的人，全都沒那個霸氣，說起話來聲調緊張，在蓋茲的老婆面前好似都矮了一截，就連已經訪問過許多大人物且已年邁的主持人（可以說是廣播界裡碩果僅存者）也問起有點可笑沒甚麼深度，意在討好的問題。哇！行善的財主得到的尊敬豈不就像中古世紀裡的貴族一樣。那麼有財勢，又能施捨的人進天國難嗎？
或許自義也是他們的另一道關卡吧。「時常行善而不犯罪的義人，世上實在沒有」（傳七19）。
但最難逃的宿命該是這個：「貪愛銀子的，不因得銀子知足；貪愛豐富的，也不因得利益知足。這也是虛空。」（傳五10），追逐財富無窮無盡，好像在摩天輪裡跑，不管原因是甚麼，即便是積極正面的社會責任也好，更大的挑戰也好，更大的抱負也好，越跑速度越快……。事奉瑪門（金錢）者實難從其間脫身。
同樣在美國有個中年發跡進了富人前五十名排行榜的闊太太，接受採訪時，認為對窮人的資助得看狀況給魚或釣竿。不過她念茲在茲的就是「我每天都要提醒自己，雖然已經很有錢了，還是不要忘了找事做。」意謂多留意錢滾錢的事。除了天生下來含金湯匙的人，或不勞而獲的投機分子，金錢的累積的確需要相當的付出：「勞碌的人不拘吃多吃少，睡得香甜；富足人的豐滿卻不容他睡覺。」（傳五12）、「因為，你們的財寶在哪裡，你們的心也在哪裡。」（路十二34），或許說全神貫注理財是成為富人的基本條件更切合實際些。
雖然今生的財富只是短暫的擁有，走的時候，兩手空空，卻少有財主看得透。「我見日光之下有一宗禍患重壓在人身上，就是人蒙神賜他貲財、豐富、尊榮，以致他心裡所願的一樣都不缺，只是神使他不能吃用，反有外人來吃用。這是虛空，也是禍患。」（傳六1-2）
事實上，《馬可福音》裡主耶穌所說進天國比駱駝穿過鍼眼還難的財主，乃特別針對依靠錢財這一類（可十25）。亞古珥求不窮也不富，其價值就在想要敬虔度日：「我求祢兩件事，在我未死之先，不要不賜給我：求祢使虛假和謊言遠離我；使我也不貧窮也不富足；賜給我需用的飲食，恐怕我飽足不認祢，說：耶和華是誰呢？又恐怕我貧窮就偷竊，以致褻瀆我神的名。」（箴三十7-9）
窮人翻身法──先求神國神義
財富不見得給人帶來快樂。能夠安貧樂道的窮人，比起為錢傷神的富人更令人羨慕。錢夠不夠用，除了客觀必要的負擔與開銷外，還有一個主觀的決定因素就是人的物質慾。
十幾年前，外子還在大學裡做博士後研究時，曾參加過一個教會的進修會，一位對財政很有概念的弟兄估計，在美國要是年收入只有兩萬呢，要維持一個家幾乎是不可能。我心想，啊感謝主，我們的狀況比這個數字稍好一點，但扣掉稅，就是兩萬以下了，兩個小孩還嗷嗷待哺呢！沒想到一路流浪下來，女兒大學畢業也嫁了，兒子也上了大學，一般家庭所需要的，一樣也沒缺啦。退休金也有譜，除了一些意外狀況，生活也沒甚麼壓力。神不僅養活了我們這一家算是個不可能的例子，也讓我們能列入亞古珥所禱告的中產階級。常常與外子數算神的恩典真是奇妙。其實，外子到了四十歲才有了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反覆思想神所給我最大的恩典應該算是淡泊的心性吧。
流浪的日子裡，最懷念的還是剛到加拿大正窮的時候，每個星期有兩晚往返教會聚會的路上，夜裡望著車外白雪輝映的時光。孩子在後座睡了，北方的月亮特大又圓。駕著車的丈夫，對科學研究曾經野心勃勃，來到當時景氣低迷的北國頂了一個實驗室臨時助理的缺，開始能夠規律的上下班。晚飯後帶著一家人來到教堂裡安靜的聚會，雖在異鄉，仍覺得自己很平安富足。
有錢人說話大聲，是因為金錢帶來的安全感吧！人或許看我們窮，但因有耶穌基督做我們的倚靠，我們也從不覺得過著次等人的生活。周遭裡這樣靠主喜樂的例子其實多如雲彩。
神的祝福與賞賜主控權在神，敬虔加上知足便是大利，則是人可以追求的（提前六6）。除此，生活上的重擔其實也有些部分是人可以計畫調節的。了解、防範貧窮可能的原因，也應當算是一個成熟人的該有的常識。
譬如有四個孩子的人就比只有兩個的有雙重的責任與付出。兒女固然是神賞賜的產業，但管理產業的人也要負責任量力地來耕耘。把迎接養育新生命當作一種隨興或意外驚喜的話，不免衝動了些。又如，在年輕時應當積極培養自己獨力謀生的能力，不管是學業技能的學習或健康的管理，都得趁早腳踏實地的把基礎打好。人該負責的部分若不努力去充實或盡力，或失去了及早行動的先機，單單期待「先求神國神義，其餘的東西都要賜給你們了」（太七33）這個應許，縱然有神的憐憫保守，一路走來總是會困難些。
當然，實際的人生常是人算不如天算，計畫不如變化。然而就是有人像是有計畫似的選擇貧窮。若是有機會到紐約去，碰到那些homeless（遊民），動心起念買份早餐或咖啡端到面前，大半兒他們是不搭理的。他們會開口，直接跟你要錢，然後去買酒或毒品。這些人的窮不是因為經濟不景氣找不到工作，也不是因為生病。是因為心智意識早枯竭，賴活一天是一天。Being a homeless is their choice！（他們甘願過這種生活），自然也不會去羨慕被神所照顧的飛鳥與地上的花囉。
若盡了一切人事，不敢賴活，也靜聽天命。偏逢時局就是很差，哀嘆蹉跎度日嗎？只要肯挽起袖子，放下身段，神總會憐憫顧惜賞賜機會的。文儒陶淵明，不也曾願意屈身耕讀南山下，悠然待機？神國神義裡沒有職業貴賤，只要不影響健康，身體受得住，臨適性暫度的工作不嫌棄，主總會為我們安排下一個更好的工作。
拉撒路的啟示
其實因為經濟大環境的變動或片刻不慎的投資判斷，鉅富有可能一夕間就會失去一切而流落街頭。運動健將也可能因為一時閃神，掌握不住肢體，或一個突發的意外而變成殘廢。拉撒路的人生並非捏造，只是這兩種遭遇的壓縮版，你我都有可能碰上。
如前所提，拉撒路是窮中之窮，貧外加殘病。他的境遇有可能是先天的不足加上後天的悲劇。這些都不是他可以預防或奮鬥改變的。悽苦的拉撒路為神所造，宛如古人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主耶穌以這樣極端悽慘的造化做比喻，要引導我們去看懂甚麼？
甚麼都沒有了絕對讓人意志消沉，甚至想放棄生命。約伯在萬般痛苦外加被誤會下就咒詛了自己的生辰（伯三1-16）。拉撒路是約伯之外另一個人類在無法改變的苦難環境中，度日如年的代表。他甚麼都沒有，只有睜開眼睛無盡流逝卻像永不中止的時間，還有揮不走的煎熬。大多數熬不下去的人會選擇自我放逐或結束生命，但他選擇仰望，他發現擁有神是人奪不去，萬難所不能阻的。在貧病中他依靠神的心智意識分外清晰堅定；他的盼望不是一個幻想！
主耶穌告訴我們拉撒路的結局是超越肉體生命，在天國裡享受永生的安息。依靠錢財只在乎肉體享樂的財主，最後則進入陰間受永火的苦刑。他們兩人的命運從離開物質世界的那一刻互換，時間的定格卻是真正的永恆，再也沒有反轉的機會。
拉撒路與財主的比喻告訴我們；失去了一切，沒有了依靠，也沒有了依戀，是人生的悲劇與盡頭，卻是信仰的契機。擁有巨大的財富，好似完美的人生，以錢財自恃，心中沒有神的日子則無聲無息埋伏著滅亡的危險。
這個卑賤相對富貴，殘病相對康健，受苦相對享樂，安息相對永刑兩極的東西，會因為信仰與死亡兩個因素的介入，造成完全的逆轉的故事。是不是著實高度挑戰了人類的理性思維呢？
「加添錢財是恩典，操練與困苦則令人害怕。」是普世思維。誰都不想碰到約伯的事呀，只是從榮華富貴中能熬煉出敬虔與堅忍的心智與情操嗎？難！只有在患難中仍然尊神為大的約伯能說出：「我們從神得福，不也從神受禍嗎？」（伯二10），信實的神也不偏待這義人：「那先前忍耐的人，我們稱他們是有福的。你們聽過約伯的忍耐，也知道主給他的結局，顯明主是滿心憐憫大有慈悲。」（雅五11）
人與神屬靈親密的關係常常只能在物質弱化的環境裡萌發！困難讓人看清物質的無常與有限。患難刺激人升起想追求與神更親近的意願，隨後會發展出信心交託的心志，幫助人進入一連串前所未有的屬靈體驗。在義中見神獨特甜蜜與震撼的經歷更勝於錢財增添的喜樂。像這樣忍耐蒙恩的見證，特別能激發起火煉後得平安者的共振回響；聽了口裡稱阿們，心裡歸榮耀給神。
結語
往拉撒路那兒靠點，敬虔的機會大點兒；往財主的那頭近些，使人忘記神的試探多些。「一個人不能事奉兩個主；不是惡這個，愛那個，就是重這個，輕那個。你們不能又事奉神，又事奉瑪門。」（太六24）。然則行善守道，在主裡心中常常儆醒，並以事奉神為今生首要目的富有的弟兄姊妹也非絕跡。神所賜的祝福，使人富足不加上憂慮（箴十22），因為他們配得。
比起視錢財為無物，聖人層級般難攀的胸襟氣魄，那麼做個敬神愛人的亞古珥就實際貼近人氣些了。唯願神的恩慈常與敬虔事奉祂的人同在，效法拉撒路的心志，但倖免於他的操練；以財主為警惕，但不處心積慮為衣食憂慮奔波。求主將神國神義賜給用心追求的人，不管今生或貧或富，將來都可以躺在亞伯拉罕的懷裡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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