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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465期2016年6月)
藝文特區:女孟子──孟鈴的故事

小水滴

「妳說!妳為什麼引起十字軍東征?」篤信佛教的孟鈴咄咄逼人地拷問她的基督徒好友王恩慈。雖然她們在高職學校裡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但孟鈴總是因為「宗教」的緣故而故意找恩慈理論。由於孟鈴是學校健言社的大將,所以恩慈往往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如果這時候你問孟鈴為何如此好辯?她一定會回答你說:「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

偷哭的日子

從小孟鈴就有一個根深柢固的觀念:如果你家裡沒有錢,你會被欺負;如果你的功課不好,就會被欺負;如果你長得不漂亮,那麼,活該被欺負!很不幸的,她偏偏就是那集大成者,她的童年可說是黑白的……。

在國小階段,孟鈴充滿了自卑,因為她常被同學譏笑是「恐龍妹」;然而,被人欺負的她,卻也視為理所當然。若不是在國小三年級時,曾遇到一位處事公平的老師,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欺負她的人是他們不對,不是自己的錯!

其實這位老師並非對她特別關心,只是讓她體會到:在這世界上還有人願意以公平來對待她,原來這世界還有「公義」的存在。

國小畢業前一個月,孟鈴在一次體育課跑步時,被一位男同學撞倒摔傷了膝蓋,因此不能參加朝會和體育課,只好留在教室裡看書。不久班上頻傳有人錢包被偷,家長們反應激烈,請老師務必要查明此事。這位平時不太管事的老師終於覺得事態嚴重了,於是叫學生列舉黑名單,那時,全班彷彿處在白色恐怖之中。

一個星期過後,事情還是沒有著落,家長施加壓力要老師給出交代。因為學校剩下一兩天就要畢業考了,於是老師決定親自出馬,從學生的密告單中,每天找一位學生出去審問。最後,老師對全班同學宣布:「好!我知道小偷是誰了!老師希望她自己能出來自首。」

畢業考當天,全班都在猛K書,老師忽然走進教室說:「孟鈴!妳出來!」

孟鈴對於回憶起這天的情況,頗無奈地嘆了口氣,為什麼我印象那麼深刻?因為那是「畢業考!」是個很特殊的日子。

「我今天一定要妳說出實話!」老師對孟鈴吼叫著,見孟鈴不說話,馬上硬逼她回答說:「妳趕快承認妳就是小偷,老師會在畢業之前給妳機會改過!」

「老師,我沒有。」孟鈴心中雖然害怕,但仍堅定地回答。

「明明就是妳!妳還不承認!」老師生氣地罵道。

「老師,我沒有!我知道我家裡很窮,我也知道我的功課不好,但是爸媽告訴我說『我們人窮志不窮』,我一定不會去偷錢!」孟鈴邊說邊哽咽著。

老師聽見她如此回答,立即婉轉地改口誘導:「嗯,偷錢能夠承認也是有志氣的行為,妳應該要勇敢的表現。」

「老師,我發誓!我不是小偷!因為我們家再怎麼窮,我的父母也不會叫我們去偷錢!」孟鈴哭喊著抗議老師的指控。這也讓她猛然發現:自己其實是會說話、會反抗的;原來,她的心中早已積壓太多的不平和憤怒了。

老師最後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丟下一句話:「好!我給妳時間好好想一想,我會等妳來告訴我實話!」

在全班都用一副異樣的眼光看著孟鈴走進教室時,孟鈴絕望地想:「天哪!全世界都以為我是小偷了!」

奇怪的是,自從那天以後,老師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然而孟鈴卻經常躲在棉被裡偷哭……。

有一天,孟鈴又躲在棉被裡偷哭時,被姊姊發現了。究明前因後果,姊姊決定去找孟鈴的老師理論,沒想到老師竟然矢口否認,並向她們解釋說:「哦!這只是一場小小的誤會,真正偷錢的學生我已經知道了,但是我答應他的家長為了保護孩子幼小的心靈,所以決定不再提起這件事。哎呀!我沒想到孟鈴會這麼害怕啊!」

如今回想起來,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孟鈴永遠都記得當時姊姊對她說:「孟鈴,從今以後妳要學會保護自己,姊姊不能保護妳、世界上也沒有人可以保護妳一輩子,所以妳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

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國一的時候,孟鈴漸漸開竅了,到國三時,被編進了升學班。可惜好景不常,她的老師因懷孕而向學校申請產假,但學校為了升學率不肯准假。唯一變通的辦法,就是將兩班升學班前二十五名的學生編成一個超強保證班,後二十五名的學生編成另一班,孟鈴就屬於後者。懷孕的老師無法太勞累,另一位老師只好兩個班兩邊教,不過當然是以「超強保證班」為主。

老師採取鐵腕政策,凡達不到標準分數者,處罰方式有二:一分打一下,或是一分罰一塊錢;倘若考一百分就可以得到一百塊。然而,總是孟鈴的班級被罰錢。

孟鈴回憶起往事氣憤地說:「我從國小一年級到國中三年級所存的,至少三、四千塊的零用錢都被罰光啦!」想到每次考試完,超強保證班的同學就跑來他們班叫他們趕快交錢,她心裡就越想越氣!

有一天,老師忽然歇斯底里地衝到孟鈴的班上,把他們曾考過的試卷從鋼琴上抽一份出來處罰,不到九十分的一分打一下,當時每個人至少被打了五、六下,全班都哭得唏哩嘩啦的。輪到孟鈴上台接受處罰時,她內心不斷地吶喊:我到底在過什麼日子?我為什麼要讀書?哼!我就是不讀書!反正那個超強保證班一定考得上,我們一定考不上。好!老師要打就打死我好了!有本事就打死我!反正老師就是看不起我!

被打了之後,孟鈴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竟對老師說:「老師,我不覺得我有錯!」說完,咻的一聲就將考卷從老師手中抽走。

「妳這是什麼態度?」老師氣得破口大罵。全班此時都鴉雀無聲緊張地看著孟鈴。

「老師,我們考不好是不對,但是我們的手已經被您打傷了。」孟鈴炯炯有神的看著老師緩緩地說,那神情彷彿像法官般指控著那老師殘暴的行為。沒想到她話一說完,全班都拍手附和她說的對!老師當下火冒三丈氣呼呼地離開教室。

由於聯考壓力大又遭受如此不平等的待遇,孟鈴在國三時擬了遺書,她要讓全世界知道這兩位老師是怎樣對待他們的,表面上老師好像一視同仁,實際上根本就是在剝奪他們班的權益。她認為老師根本不關心他們,他們班只是犧牲品,是超強保證班的附屬品,只要超強保證班有考試,他們班就得跟著考,考完以後就罰錢交給保證班。孟鈴在心中暗暗發誓:「我再也不要屈服於老師了!」於是煽動全班反抗老師、集體作弊,如果來不及作弊就消極抵抗。老師要打就給她打,要罰留校看書就留校,只是人在心不在。然而,聯考放榜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只考上公立高職。

現在孟鈴身為國小老師,回想那段年少輕狂的日子,她輕笑著說:「其實,她們兩個都是負責任的好老師啊!我現在也當了老師,很能夠體會她們所付出的一片苦心和不得已的苦衷。」

渴望的心

高職二年級的時候,孟鈴已蛻變為一位亭亭玉立、能言善道的美少女,在健言社裡叱吒風雲,常代表學校參加辯論比賽,大家都封她為「女孟子」。

王恩慈是她當時最要好的朋友,可是令她納悶的是:恩慈為什麼不吃拜拜過的食物呢?每次拿東西給她吃,她都會先問有沒有拜過?只要有拜過,恩慈就絕對不吃,實在很不給她面子。就因為如此,孟鈴就常藉故找恩慈鬥嘴。

其實孟鈴也不是真的有心要和恩慈吵鬧,只因不了解恩慈為何如此執著罷了。事實上,在孟鈴心目中,她可是認為當基督徒是一件很高貴的事呢!因為在孟鈴的生命中曾發生了兩件事,令她對成為基督徒有著一份渴望。

第一件事,是她在高職遇見一位國貿老師。那位女老師非常溫柔,不但人長得漂亮,書又教得好,孟鈴非常敬愛她。一天,老師無意中透露她是基督徒,這件事震撼了孟鈴的心,她想:如果當基督徒可以像國貿老師一樣,那我也要!

第二件事,發生在孟鈴的阿嬤身上。阿嬤的身體一向很好,誰知她竟得了老年癡呆症,由於是屬老年癡呆症的前期,病情時好時壞,所以家人都不知道她生病了。

有一天阿嬤因感冒去看家庭醫生。等醫生看診結束後,阿嬤居然跟醫生說起她的可憐,抱怨孩子們都遺棄她,害她沒有錢看病,也沒有錢吃飯。那位醫生聽了以後,非但沒有生氣,仍然開藥給她,還給她五百元。但這件事情,阿嬤卻在回到家的隔天就完全不記得了。幸好有鄰居打電話來告知,孟鈴一家人才得知此事,孟鈴的爸爸立刻衝到診所把錢還給醫生並向他道謝,一問之下,才知醫生是一位基督徒。

孟鈴反省想著:基督徒真是好人哪!嗯,我不應該再無故找恩慈爭論了。不過她隨即又不禁埋怨起恩慈:咦?奇怪!人家基督徒不是一天到晚傳教,叫人信耶穌,帶人去教會聽道理、聽詩歌、吃東西嗎?怎麼恩慈都不帶我去呢?哼!真是不夠朋友!

從此,孟鈴每天都在期待恩慈開口邀她去教會。

終於有一天,內向的恩慈打電話問孟鈴說:「孟鈴,妳星期六上午有沒有空?要不要到我們真耶穌教會看一看?」

「有啊!有啊!現在放暑假每天都嘛有空!」孟鈴雖然嘴巴上這麼說,心裡卻OS想著:好哇!妳終於良心發現啦!

活出生命的色彩

孟鈴來到教會雖然很開心,但是一直瞞著父母也不是辦法。某天星期六傍晚,孟鈴在家裡一邊寫作業,一邊心裡跟主耶穌說:「主啊!我看我這輩子是不可能當祢的孩子了,因為祢說要孝順父母,可是如果我的父母不讓我信主,而我卻不聽,忤逆父母就是不孝啦!怎麼辦?」孟鈴為這事煩惱不已,後來靈機一動跟主耶穌說:「主啊!這樣子好了,我們約定一事,因我爸爸是一家之主,如果他不答應的話,就算我們這輩子無緣,我以後再也不去教會了。」

說時遲那時快,孟鈴的爸爸突然回到家裡,他那時是在開計程車,照道理是不可能在這時候回家的。更不可思議的是,孟鈴發現媽媽竟然在對爸爸說:「我們家孟鈴每個星期六都去教會,好像跟恩慈去信耶穌哦!」孟鈴的爸爸立刻回應說:「真的嗎?」

孟鈴在房間聽到父母的對話,心裡驚訝極了,心想:咦?怎麼這麼準?我才剛跟主耶穌約定好耶!

孟鈴的爸爸聽完媽媽所講的事,立刻衝到房間質問孟鈴是不是去信耶穌?孟鈴回答說:「是!」爸爸又問:「去哪間教會?」孟鈴回答:「真耶穌教會。」沒想到爸爸聽了之後,竟然和顏悅色地說:「好啦!妳要去就去吧!反正這個社會很多好人都是基督徒。」孟鈴當下聽了真是喜出望外,滿心歡喜地感謝神!

在孟鈴成長的過程中,有太多的辛酸,然而信主以後,她深深地了解到愛的真諦,從前所有的悲傷都被主的愛撫平,正如聖經上所說:「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太十二20)。她已活出生命的色彩。

如今孟鈴在國小任教,對學生非常有愛心和耐心,學生們也都很喜歡她,更喜歡聽她講聖經故事,她真不愧是個「女孟子」啊!


作者: 小水滴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6/01/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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