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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人了,但是一頭黑髮加上斯文的談吐,讓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剛認識他的時候,僅僅是專科畢業,從事的也是一般外勤的工作。之後歷經結婚、生子、工作,與大家一樣,為了生活認真的打拚著。可能是外省第二代的關係,他小時候曾聽自己的父親提起那時政局不穩,便當起流亡學生,來不及與爺爺奶奶等親人告別,小小年紀就被迫從軍,追隨國民政府撤退來台,書也不能好好念。雖然他的父親後來轉任教職工作,但在心裡總是留下一個不小的遺憾,若沒有內鬨戰亂,他的父親可能是位飽讀詩書、家學淵博的文士吧?!
當初父親來台,民情風俗尚未適應,加上家鄉口音較重,言語溝通較困難,因此受到本省同事的排擠與陷害,但幾經澄清,以及多年相處下來,同事們也了解其耿直不阿的行事風格,其中也不乏交到知心的本省好友,但心裡所受的委屈,還有對親人的思念,哪裡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形容及化解的。這種缺憾,直到他出世後,他的父親才得了安慰,也漸漸能融入這曾經只是要在此暫居的念頭。哪知一來台就已度過六七十年的歲月,歷經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出生娃到垂垂老矣的長者,彷彿這裡才是他的故鄉。
或許是這般無奈,父親常藉此告誡做為兒子的他要認真努力,不要虛擲光陰,因為大時代下,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讓人無法身心安定。這番訓誨像種子深植於內心,只是似乎敵不過小孩愛玩的天性,雖然父母殷切的期望,但換來的是快樂的童年、成績平平而已。小學還因為未及齡提早入學,程度跟不上幾乎比他大上一歲的同學,只好重讀小一,看著同學都順利升上二年級,當下才覺得自己怎麼跟同學不太一樣,但因為年紀小,也未能想到太複雜的層面。
由於父親的堅持,跟不上就得重來的態度,而他也親身驗證了許多事並不是隨意呼嚨馬虎就可以過關的,所以漸漸養成他某些正向的人格特質。比如國中正是要認真讀書的階段,可是他卻執意下課打零工賺錢,要養他在路旁撿到的鴿子,還煞有其事的裁鋸木頭搭建鴿舍,頗有做什麼像什麼的樣子。只是時間不對,因此屢遭挫敗,聯考也未能考好。至此,他也體會到,自己才智平庸,同一時間無法一心二用。
到了專科,因為看不慣好事打架的同學而自以為清高,不屑地白人一眼,換來一陣毒打,讓他體悟到原來自己在國小時,自視甚高的囂張行徑,因著父親在校服務的庇佑,得免於被看不慣的同學修理。藉由那次的教訓,他學會韜光養晦,並將心思投注於學業上,順利畢業。服完兵役之後,本打算參加插班大學的補習,但又覺得身為長子,應該自己籌措費用,不能再增加父母的負擔,所以又參加約聘工作考試,一面上班賺錢,一面讀書自修。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在工作期間認識一名同事,也是本會的姊妹,向他傳福音。單純的他來慕道期間,得到寶貴聖靈,進而受洗歸入主名下,也因此娶得美嬌娘,組成家庭。結婚改變他的人生規劃,他只好先暫時將學業的追求放下,先求得一份穩定的工作來養家餬口,雖然內心仍渴望登入學術的殿堂。約聘工作讓他與妻兒分隔兩地,在一天勞碌工作之後,同事們大都三五成群泡茶聊天、看電視,度過住宿的時光,而他卻利用閒暇時間離群到圖書館認真準備國家考試,因為考的科目並不熟悉,剛開始也摸不著頭緒,數學科只考了7分,還被同為考生的人嘲笑。人家到了考場是快速的瀏覽複習,只有他一直翻不過頁,實力懸殊太大,那怎麼考呀?也不知道要看什麼書,於是藉由考試的機會去向其他考生請教用書的問題。信仰的力量讓他能堅持下來,就這樣一點一滴的累積實力,不放棄的準備,愈挫愈勇,終於高分考上國家特考,順利分發到工作。
剛開始的工作,分發到外人眼中所認為的「涼缺」課,這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職務。在當時的年代,不僅享有公帑,還享有因為工作之便額外的服務及外快。比如有一次,他就在民眾所送件的公文封內,夾帶一疊的現金,他因著信仰的緣故,將錢退回去,並且對該民眾曉以大義,希望勿再有此污衊公務員人格的情事發生。雖然與同事們有著截然不同的作法,但他以為問心無愧、心正手潔是最重要的,他也認真思索去留問題,或許這個地方可以使人快速致富,但是也容易使人迷失自己,該是要跳槽換單位的時候了,於是透過夫妻同心禱告,順利調離是非之地。
感謝神的引領及保守,讓他全身而退,因為多年後有涉案其中的幾位同事均被提告貪污,調查屬實關入牢裡。很多人都以為進入公職就是一生平步青雲,但其中的險惡也是要處處留意的,為了更高職位,爭奪類似連續劇的戲碼,也不時熱鬧的上演著。身為基督徒的他,既不菸不酒,也不擅逢迎諂媚交際應酬之術,行事為人秉持著聖經的教導,所以在單位中顯得獨立而孤行,升遷上總是處於二三軍,無法勝出。單位的長官欣賞他的會做事,只要有他在,長官們就能高枕無憂,省心許多;但對於做人方面就覺得他待磨練,因為與他人比起來就顯得略遜一籌了。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優劣勢,但有些真的是勉強不來的,他只能像準備國考般的精神,轉而努力不懈的工作,就像在為主而做的謹慎態度,即使長官沒看到,甚至需要熬夜加班,他也盡忠職守的完成任務,從不邀功。直到有一次遇到賞識他的長官,主動幫他簽列晉升科長一職,才有機會揚眉吐氣。
公務生涯期間,他一直抱著無欲則剛的信念,因為沒有欲求,就不會被有心人牽制,可以隨心自在的揮灑。或許在仕途上無法脫穎而出,但總的來說還是有自己可以追求的理想與目標吧?!已時至中年了,追憶少年時父親對他的期望,竟暗暗下定決心來研擬讀書計畫,企圖自我實現。報考時需要簽報,請示上級,也被長官為難與嘲笑。但許多事就是被人當作笑柄也要有阿Q的精神,勇往直前,考驗自己努力克服環境的智慧,並且將它交託給神。
於是一邊工作,一邊陸續完成學士、雙碩士、雙博士等學位。追求學位的動機並不是誇耀,而是把握機會,充實精進自己的相關專業技能,希望能藉此彌補父親心中那個因時代背景所造成的無力感,也企盼能帶給孩子們以身作則的佳範,因為以他資質普通,神仍願意給他開路,過程雖有些艱辛,但靠著從神而來的力量加添,讓他有觸類旁通、倒吃甘蔗的感覺。驀然回首間,原來把握機會,就是將神所賜給我們的潛能好好發揮出來,在無形中造就我們各樣的能力,我們豈能虛度、辜負神創造的美意呢?
我又轉念:見日光之下,快跑的未必能贏;力戰的未必得勝;智慧的未必得糧食;明哲的未必得資財;靈巧的未必得喜悅。所臨到眾人的是在乎當時的機會(傳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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