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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順道
二.早期的同靈信心單純
有些同靈提出質疑問:「傳道人常常作見證,從前神在本會彰顯了好多神蹟。問題是,近來為什麼沒有那麼多神蹟呢?」我的答覆是:「從前臺灣沒有『健保』(健康保險),看醫生很貴,窮苦的同靈負擔不起,就求靠免費的名醫(主耶穌)。主耶穌憐憫他,神蹟就發生了。自從有了『健保』之後,主耶穌要行神蹟的機會都被醫生拿去了。」
早期的同靈,信心確實非常單純,茲見證其中四件如下:
其一:1950年代,我擔任專職傳道不久的時候,某個安息日,我前往中區崙尾教會去講道。聚會後,「感謝主啊」(一個老姊妹的綽號)問我說:「你的大拇指怎麼了?」我答道:「我拿刀劈柴時,因為不小心就受傷了。」沒想到,她竟然笑著說:「感謝主!」身旁有幾個青年在那裡,我就對他們說:「『感謝主啊』,黑白不分,亂感謝。」其中有一個大我一歲的青年黃弟兄對我說:「『感謝主啊』,說得對啊!」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主保護你,所以沒有砍斷嘛!」我再問:「如果砍斷呢?」他回答:「萬一砍斷了,也要感謝主喔!」我繼續問:「為什麼?」他再回答:「因為你還有四根指頭嘛!」後來,他被按立為執事,也擔任過崙尾安老院的院長。
聖經教訓我們說,「要常常喜樂」(帖前五16);又說,「凡事謝恩」(帖前五18)。眾所周知,凡事都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另外一面,這就是所謂的「一體兩面」。信心單純的同靈,對任何遭遇都只看好的那一面,即「正面思考」,所以他就能凡事謝恩;惟有能凡事謝恩,他才能常常喜樂。這就是我從「感謝主啊」那個老姊妹能「凡事謝恩」之單純的信心,以及與黃弟兄的對話中所學習的功課,極其寶貴。感謝主!
話說回來,那個老姊妹之所以得到「感謝主啊」的綽號,乃因尚未信主之前,她曾經患了怪病,既怕光,又怕風,致使整天都躲在蚊帳裡,連三餐都在蚊帳裡吃。崙尾教會有一個老姊妹,某週安息日,到她家裡去傳福音給她說:「我帶妳去教會參加聚會,妳就不用再躲在蚊帳裡了。」她說:「我怕光,也怕風,我不敢去教會。」老姊妹說:「難道你這一輩子都要在蚊帳裡度日嗎?跟我去教會禱告,主耶穌就會醫治妳啦!」然後,就把她帶出來了。
只因怕風,所以用包頭巾把頭包起來。老姊妹說:「這樣不好看」,就叫她拿下來。很奇妙的是,她的頭竟然一點兒也不痛;甚至在教會聚會一整天,都不會痛。回家後,仍然不痛,就不需要躲在蚊帳裡了。接著,繼續來教會慕道。不久,受洗歸入主耶穌名下,成為聖徒(林前六11)。因為深深地感受主的恩典很大,所以信主後,凡事都說「感謝主!」每天說了幾十次。久而久之,「感謝主啊」就成為她的綽號了。感謝主!
其二: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陛下向美國表示無條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臺灣光復。1946年,宜蘭縣南澳教會受了大逼迫,福田靜子姊妹(原住民,改日本姓名)被一個原住民警察拿木棒敲打頭部,次日安息於主的懷裡,是臺灣本會第一個殉道者。發生大逼迫的原因是,XX教會造謠說:「真耶穌教會是邪教,它必叫我們的部落遭遇巨大的災禍。」
1955年8月31日,我修完了一年短期神學訓練班的課程,楊約翰執事(1980年代,改稱長老)帶我們幾個畢業生到宜蘭縣南澳鄉原住民的教會去實習。為了明白南澳教會受逼迫的實況,我請教了洪開周傳道(2003年11月22日,被按立長老,聖名忠誠)。洪傳道聽不懂中國話,但日本人統治臺灣之時,他受過日本教育,所以我就用日本話與他交談了。
洪傳道說:「當時的逼迫,平均每週兩次,都利用我們的聚會時間。逼迫者要來的時候,都會敲鐘。弟兄姊妹聽見了鐘聲,知道他們要來了。但大家都繼續聚會,沒有人離開會堂。逼迫者都是年輕力壯的人,打人的力氣好大。他們來了,就叫眾信徒都從會堂出來。然後,一個一個地問:『你要不要再信耶穌?』信徒回答:『要!』他們再問:『要信XX教會,還是真耶穌教會?』信徒回答:『要信真耶穌教會!』於是他們就把信徒推倒在地上,接著抓住信徒的耳朵或頭髮撞地;最後一招是,拿木棒打信徒的胸部,或用雙腳踩,直到昏迷了才罷手。」
我問洪傳道說:「你被打的時候,會不會痛?」他回答:「痛五分鐘,就不痛了。」我再問:「為什麼?」他回答:「昏過去了。」最可貴的是,第一次受逼迫的時候,洪傳道被打到當場吐血,他們才不再打他。雖然如此,洪傳道還是每天都上會堂去帶領崇拜聚會;而且每一次逼迫,他都有分。因此,在逼迫期間,他時常咳血,卻不放棄他的傳道工作。
令人更受感動的是,在逼迫的期間內,有幾個同靈和慕道者一起前往羅東教會去參加靈恩佈道會。在靈恩會中,那幾個慕道者竟然報名要受洗。傳道者問他們說:「南澳教會正在受逼迫當中,你們為什麼要受洗呢?」他們回答:「受洗後,萬一被打死,卻能得救,那不是很好嗎?如果沒有受洗,而被打死,是不能得救的,那不是死得很冤枉嗎?」由於他們明白得救的福音,信仰根基非常穩固,不怕為了持守真道而被殺害之緣故,職務人員就一致贊成,准許給他們施洗了。靈恩會結束後,他們都歡歡喜喜地回到南澳教會去,預備忍受那不知道何時才會停止的逼迫了。
有一個安息日,南澳教會的同靈正在聚會的時候,有一位天使突然向他們顯現說:「今天的逼迫手段極其殘忍,你們無法忍受。我現在要帶你們離開這個地方,你們要帶著聖經和讚美詩,趕快跟我走,不要回家去拿什麼東西了。」原來天使要帶他們走的路是一個破舊的吊橋,早就禁止通行了。天使對跟在背後的同靈說:「你要留意看我的腳踏在哪裡,你就踏哪裡,這樣就安全啦!」不久,一群逼迫者趕到了,卻不敢冒險走那個破舊的吊橋,而站在那裡發楞,畢竟那一群原住民比埃及法老的軍兵更聰明啊(出十四21-28)。
等到南澳教會的同靈都平安走過了吊橋,天使就不見了。於是那一群弟兄姊妹便走山路,到了花蓮縣秀林鄉富世教會去。那裡的同靈都是太魯閣族,而南澳教會的同靈卻是泰耶魯族(泰雅族),語言完全不同。只因他們都受過日本教育,所以日語便成為他們的溝通語言了。值得感謝的是,富世教會的同靈都非常有愛心,知道南澳教會的同靈受了大逼迫,無家可歸之後,就將開墾好的田地借給他們耕作,而他們另外找地方開墾。不但如此,連寢室都借給他們使用,而他們卻將牛舍裝修為寢室用了。
幾年後,政府的官員到南澳鄉去告訴當地的民眾說:「真耶穌教會是向政府註冊在案的合法宗教團體,有法律的保護。因此,今後不准再傷害他們,因為那是犯法的。」於是遷居於富世村的同靈便回到南澳的家鄉,整修家園,安居樂業了。
目前宜蘭縣的原住民教會,除了南澳教會之外,還有碧候、武塔、金岳、金洋、北成、松羅等,七處教會了。由此可見,逼迫可以說是催逼教會不斷地增長的營養劑吧。哈利路亞,感謝主!阿們!
其三:1955年10月,我到羅東教會去實習。某週安息日,我上台講道,講題是「主耶穌的愛」。聚會結束,我從講台上下來。邱馬利亞執事就向前來,握著我的手,邊哭邊說:「主耶穌這麼愛我,我竟然不知道啊。」後來,有一位老前輩告訴我說:「邱執事每週安息日都一大早就出門,來教會參加聚會。要來的時候,需要偷偷地從後門溜出來。下午聚會後,回到了家,就從前門進去,準備受老公鞭打。一年五十二週,要被打五十二次。直到她的老公離世,她才得到了釋放。不但如此,從她的家到教會,需要經過一個吊橋。在吊橋上走的時候,吊橋不但會左右搖晃,而且會上下震盪。吊橋下是深谷,十分驚險。她很害怕,只好慢慢地爬。回家的時候,還是照樣在吊橋上慢慢地爬。她雖然每週安息日都要被打一次,而且要爬吊橋兩趟,不但未曾發過怨言,而且常常笑瞇瞇,滿心喜樂。」
那一位老前輩又說:「一年一次的長執會(臺灣總會改制後,改稱為聖職人員會議),邱執事都會參加。有一年舉開長執會的時候,天氣非常冷(從前舉開長執會,都利用陰曆新年後的農閒期)。深夜,有一位執事要上洗手間時,看見樹下有一個人,靠近看清楚,才知道是邱執事,而且氣喘病正在發作。就對她說:『天氣這麼冷,妳怎麼不進去寢室呢?』她說不出話來,只是搖搖手,表示別介意。她雖然整晚沒睡,第二天還是參加會議。那一位執事問她:『昨晚那麼冷,妳的氣喘病又在發作,為什麼不趕快進去寢室呢?』她卻笑瞇瞇地說:『我一個人沒睡,無所謂。如果進去寢室氣喘,會妨礙別人,令她們睡不著,明天怎麼有精神參加會議呢?』」這種克己待人的美德,何等偉大!
據我所知,邱執事的奉獻超過什一。奉獻所需要的財源是養雞和豬;而賣雞和豬所得著的錢,除了保留少數的生活費之外,全部奉獻。後來羅東教會要遷移到現在的地址蓋會堂的時候,她也奉獻了不少錢。不但如此,每逢林從道長老拿建築工程進度的相片去給她看之時,她就笑瞇瞇地說:「我再奉獻一點兒」。有一次,她告訴我說,她養雞和豬都不用買飼料,因為山上有永遠吃不完的野生的草和蔬菜,她每天都會去採收一大籃回來餵雞和豬啊。
其四:1962年3月2日起,我受總會差派,駐牧嘉義和內埔兩處教會。3月5日內埔教會的負責人來嘉義教會對我說:「內埔有一個阿婆,患肺結核病已經到末期。醫生告訴她說:『妳的錢不必再花在看醫生吃藥的事上了,儘管去買妳愛吃的東西來吃吧!』這就是說,她已經沒有希望了。她的鄰居是本會的姊妹,她告訴那位姊妹說,她想跟她去信耶穌。」那位姊妹將這件事通知教會負責人,我就與她同往內埔去,也請幾位同靈一起去阿婆的家幫助她禱告。談了一些初步的道理之後,我對她說:「妳先將藥都扔掉,我們才幫助妳禱告。」她似乎有一點兒捨不得,看來她的家並不富裕。我就說:「不是信耶穌不可以吃藥,而是要讓妳體驗神的能力。如果妳邊吃藥,邊禱告,即使有效,妳也不知道是吃藥的功效,還是神醫治妳的吧?」她明白我的意思,馬上把藥丟棄,我就與同靈幫助她禱告了。然後,我請她今晚去教會參加聚會。她說:「我已經四個月沒有下床了,怎麼能去教會呢?」我說:「妳如果說不能去,妳就永遠躺在床上了。妳如果願意去,神一定會幫助妳你的。」她立刻說:「我要去!」
當晚她提著暖爐,由兩位姊妹扶著她慢慢地走到會堂。聚會時,弟兄姊妹都同心合意地幫助她禱告。我邀請她明天一定要再來教會,她很高興地說:「好!」第二晚,她一手扶著拐杖,一手拿著暖爐,慢慢地走進會堂。我說:「妳明天再來,就不必拿拐杖了。」她第三晚來的時候,果然沒有拿拐杖。我說:「妳明天再來,連暖爐也不用拿了。」她第四晚來教會,真的沒有拿暖爐了。
第五天早晨,她覺得身心極其舒服,就到河邊去洗衣服,她已經四、五個月沒有洗過衣服了。有幾個婦女也在那裡洗衣服,她就向她們作見證說,主耶穌救她,她的肺結核病痊癒了。
這個好消息很快就傳開,之後,有幾個人來教會參加聚會,而且每天都來。不久,蒙神治好肺結核病那個阿婆的老公也來教會慕道,並且領受了聖靈。5月16日至18日,舉開三天晚上的佈道會。19日(安息日)下午聚會後施洗,6人受洗;接著,舉辦洗腳禮和聖餐禮。肺結核病得著醫治的阿婆和她的老公,都在那一次受洗。
佈道會後,又有三位慕道者繼續來教會參加聚會;六月間,慕道者已經增加到十幾位了,而且每天都熱心來教會聽道。因此,6月30日(安息日)下午聚會後,臨時施洗,8人受洗。然後,回到教會,舉辦洗腳禮和聖餐禮。不久,又有3人受洗。一個多月中,施洗三次,共計17人。哈利路亞,感謝主!
2013年9月17日至21日,我在嘉義教會舉開聖經講習會的時候,高恩峰長老告訴我說:「內埔教會肺結核病蒙主醫治的阿婆已經離世了,享年一百零三歲。喪禮當天,我到內埔教會去為她證道。」2014年,阿婆的曾孫女(已婚,有孩子)對我說:「我曾祖母的信仰,已經傳承到第五代了。」哈利路亞,感謝主!
三.早期的同靈具有赤子之心
有一次,中區草港教會的黃弟兄告訴我說:「早期的弟兄姊妹好像小孩子,天真無邪;而且猶如一家人,凡事公開交談;對於有瑕疵的同靈,則可以當面指責。因此,每一次來教會參加聚會,都滿心喜樂。當今的弟兄姊妹則好像成人,知識增廣,智慧提升,卻缺少家庭氣氛,彼此陌生;為了防備萬一,很多話都儲存在心裡;發現同靈有瑕疵之時,連稍微提醒他一下也不敢。因此,來教會參加聚會,只是為了盡本分敬拜神,學習真理;至於早期那一種家庭氣氛,以及值得渴慕和懷念的喜樂,卻已經消失了。」
孟子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語譯:「所謂成德的君子,就是能保持嬰兒純真無偽之心的人啊!」這就是說,人不可失去幼童純真無偽之心。對君子之品德,儒家尚且如此要求,何況我們是屬靈的人呢?
1940年代,台中教會有兩個弟兄彼此不和睦。郭順命長老請他們來教會,又吩咐同靈拿臉盆、毛巾和水,放在現場。然後,向他們講解「彼此洗腳」的教訓(約十三14)。那兩個弟兄深受感動,其中有一個就站起來,要洗對方的腳;另外一個弟兄卻認為我洗他的腳才對,就把臉盆搶過來。結果,兩個人搶來搶去,致使誰也無法洗對方的腳。接著,兩個人就互相擁抱大哭了起來。於是郭長老非常滿意地說:「很好!洗過了,不用洗啦!」
這件事可以讓我們學習的功課是:彼此洗腳的教訓,精神比形式更重要。很遺憾的是,今天這種令人受感動的畫面,已經消失了!
為了加強推行各種聖工的效果,我們常常說,要分工合作;但我們所知道的事實卻是,分工容易,合作困難。因為教會分配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任何人都做得到;但要合作,卻要同心;要同心,則必須彼此了解。問題是,向來很少交談,怎能彼此了解?彼此缺乏了解,怎能同心?無法同心,怎能同行(摩三3)?
解決這個難題的途徑是:除了會堂例行的崇拜聚會之外,必須利用會堂沒有聚會的時段,加強各種團契聚會、查經聚會以及家庭聚會。因為會堂的聚會,人數比較多,你在跟某個弟兄或姊妹交談的時候,其他的弟兄姊妹都匆匆忙忙地走了。與此不同的是,各種團契聚會、查經聚會或家庭聚會,人數比較少,聚會時間也比較長。因此,互相交談的時間,自然更充裕,彼此了解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彼此了解的可能性既然更大,要培養家庭氣氛的美夢就成真了。不是嗎?
1980年代,我受「國際聯合總會」的差派,前往美國各地教會去協助聖工(主要的工作是舉開靈恩佈道會,以及聖經講習會)。有一次,我到芝加哥去舉開靈恩佈道會。某日聚會後,有一個弟兄作見證說:「當我還在鳳凰城工作的時候,有一天,我去拜訪我的朋友朱先生。到了朱先生的家,我聽見了禱告的聲音,就站在門口。等一會兒,才按電鈴進去。
我看到好幾個陌生人,就問朱先生說:『你們在做什麼事呢?』朱先生說:『我們在舉開家庭聚會啊。』我問他說:『我可以參加嗎?』他回答:『歡迎!』第一次參加聚會,我雖然一句也聽不懂,卻因為覺得有一種家庭的溫馨吸引了我,所以我就繼續去參加聚會。
後來明白真理,就到南加州園林教會去受洗了。」這個見證提醒我們,家庭聚會是培養家庭氣氛,使我們的教會「家庭化」,信仰「生活化」的捷徑。哈利路亞,感謝主!阿們!
(筆者按:當時鳳凰城還沒有會堂,我去過兩次;後來蓋了會堂,我又去過兩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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