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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474期2017年3月)
藝文特區:當一切似乎轉為空

NZ小恩


猶記,匆忙上火車時,手裡提著許多大大小小的行李包,有自己的、有孩子的、有樂譜……,也有打羽球的球具。

我不知道這列載滿人的火車要去哪?也不知道行程多久?只知道裡頭有我認識的家人、親戚朋友、同靈,甚至還有寵物狗狗、貓咪。

剛開始的時候,大夥兒在火車上一直有說有笑,談到傷心事的時候,哭聲也免不了。孩子們一起玩、一起吵架、一起吃東西、一起唱歌。在火車上,他們結識了不少朋友,以及愛他們、關心他們的長輩與老師。有時候,我感到累得喘不過氣,有時候,又樂在其中。

就這樣,一站一站過去了。

奇怪的是,每每過了一站,自己身旁的行李包,就會少掉一件。

這是怎麼了?

我的每樣行李,都裝著我與孩子們需要的東西,包括我認為有價值的,也有孩子們心愛的東西。

我慌張、哭泣,不斷地尋找,心想八成是火車上出了小偷。

× × × ×


終於到了其中一站,站長要我們下車透透氣,欣賞景點。

大夥兒全都下了車。過了幾分鐘之後,站長又要我們上車。

呃?但不是所有人都回到車上。

我所在的車廂少了幾個人,是一些好像曾跟他們打過幾次照面,又好像並不認識的。

就這樣,又過了好幾站,每一次,都會少掉一些人。

我開始覺得不對勁。尤其此時,我的行李包只剩下三件。

× × × ×


「來,大家再下車看看吧,這裡依山傍水,瀑布尤其漂亮。」站長說道。大家又下了火車。

在與長輩欣賞這壯觀風景時,父親提議,要幫大家拍照留念。每個人都不禁讚嘆神偉大的創造──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就在無人有心理準備之下,我眼睜睜地看見父親變成一隻鴿子,對我們眨眨眼,飛到天上去了。

啊!不對啊!啊!

「爸爸,爸爸!」我不斷呼喊。

「大家上車了!」站長說道。

「可是我要找爸爸!」我抗議喧嚷。

站長對我微笑了一下,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重複說著:「上車了,火車要繼續開了。」

沒辦法,我非常傷心地又回到火車上,哭泣著。

爸爸怎麼會變成鴿子飛走了呢?

× × × ×


又陸陸續續過了好幾站,許多親人都變成鴿子飛走了,車廂少到只剩下我與孩子們。

此時,我的行李包只剩下一件。

我緊緊地抱住孩子,不願意在往後的幾站失去他們。

× × × ×


「下車了喔!這裡也很漂亮。」站長說道。

已經很習慣一路上的上下車,孩子們的動作越來越迅速、熟練。

我們在這裡的草原玩樂,有薰衣草、鬱金香,還有我最喜歡的 daffodil。我們放風箏、吃點心,大家甚是開心。

正玩得盡興時,孩子們突然長大成人,一個個往不同的方向走,各自揮手喊道:「媽媽,媽媽,下次再見了喔!」

什麼?!

「啊!啊!不要走!不要走!」我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措手不及,我坐在草地上嚎啕大哭,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我無法再站立起來,好似心臟病發作般地癱瘓在地。

× × × ×


站長走了過來。

「妳要不要去洗手間呢?看妳哭得很傷心,我們先不急著開火車。」

「嗚嗚……」

「妳不要再哭了,趕快去洗手間照照鏡子。」

多麼奇怪的建議,要我去照鏡子?

我一拐一拐地走到景點的洗手間,看到了一面好大好大的鏡子。

我緩緩、慢慢、小心地站到鏡子前。

哇!怎麼會這樣?我嚇了一大跳。原來鏡子裡頭的自己,頭髮銀白,容貌已不是原本三十多歲的少婦了。

× × × ×


細細端詳著自己,臉上有歲月的痕跡,深深的魚尾紋、法令紋、黑斑……。

就在還未回過神的時候,天上有聲音說:

「現在妳懂了嗎?」

是誰?

原來,是神開口跟我說話。

「妳搭乘的是生命火車。」

喔?是這樣子嗎?「祢從我身上一樣樣拿走了所有的一切!」我理直氣壯地回道,淚水盈眶。

「不,人生在世只是客旅。失去,是必經之路。這些在不同階段所失去的東西,只是屬於這世上、物質的東西而已。」神的口氣非常鎮定、溫暖,但又帶著權威。

「我現在一無所有。一切我曾經認為寶貴、有價值的東西、最親愛的家人,統統都沒有了!」我哽咽地回道。

「妳真以為,什麼都沒有了嗎?」

「是的!Nothing left!」

「妳錯了。」

「喔?我連最後一件行李都沒有了,請問我還剩下什麼?」

神沒有馬上回應。

時間停住,仿佛化為瞬間的永恆。

「妳-還-有-我。」

「……」

「我自始至終一直都在妳身邊,我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我自始至終愛著妳。妳怎會一無所有呢?」

「……」

「生命中最珍貴的不是生命本身,而是在有限的日子裡,牢-牢-地-抓-住-我!」

「……」

「世上的一切,妳一定要看淡。」

「主啊,我……」

「我不會撇下妳,也不丟棄妳,永永遠遠不會離開妳。趕快回到火車上吧!」

好吧。

我累了,頭好燙。

就在走回火車的草原上,我漸漸無法走路、漸漸躺下、漸漸睡去。望著列車闔眼的瞬間,深信自己已走到人生盡頭,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 ×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鳥兒唱歌、後院小孩嬉耍的笑聲,以及鄰居們上班發動車子的引擎聲……。

我起身,到了浴室鏡子前,好好看看裡頭的自己。

我的容貌回復了。

走到了孩子的房間觀察個究竟。

原來他們還在睡覺。

我緩緩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看了手錶,現在早上8點整。

深深吐了一口氣,我向神禱告:「主啊,謝謝祢,我又回到火車上了。願祢幫助我,在往後的日子裡,更懂得抓住祢!」



作者: NZ小恩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3/01/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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