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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247期1998年4月)
見證見證:[青年團契]深耕十年(下)奇異恩典

細流


有位70歲的「巴K意」老長輩,
竟然騎機車到海邊,
撿了一大麻袋又圓又白的石子回來
問我:「夠不夠?不夠我再去。」


風雲際會──深藏篇


1990年1月17日,韓國何烈山聖歌隊首次蒞台訪問,在本省掀起一股頌讚旋風。

1993年1月1日,南區前鎮教會獻堂禮,那天晚上,本人遭遇了一場空前的創記錄試煉。而神的愛也相對的長闊高深。

1993年1月6日,何烈山聖歌隊訪問團,第二次蒞臨台灣,訪問東部第一站就是德安教會,次站是台東縣成功教會。此時曾德明傳道已調往成功鎮。德安教會負責人群英會聚,眾議擬成了特別聚會草案,早在一個月之前就排名列榜的工作組,本人亦在榜單之上。

為了這兩場國際交流會之故,1月1日德安出動一部車前往高雄,觀摩前鎮教會獻堂禮的整個節目流程,他山之石,借我鏡觀,這是德安的美德。本人因答應了負責人之託,隨車前往高雄市前鎮教會,遇見曾傳道,他二話不說就遞給一份企劃書,成功教會卯全力排出堅強的陣容,涵蓋整個長濱小區。

曾傳道當面邀請本人佈置成功教會,他說交通、人手、經費……都沒有問題,就等我點頭,我不敢掉以輕心,就地立正了很久,仰頭看見會堂頂上的十字架,前鎮教會是怎樣蓋起來的。我才當面答應他。

赴高雄前,把家事交待清楚,當時長女高三,小兒子國小五年級,累積的經驗,造就他們很能調適「媽媽不在家」的自主生活。他們蒙神特別眷愛,平安過夜,快樂渡日。兒女才是我的第一生命,很瞭解媽媽出遠門都是為了教會的事;特別安份守己,小孩與我,長期配合得很唯妙。爸爸長期不在家,他們反而獨立、自在。

非常遭遇 非常恩遇


獻堂禮完畢,我們這些遠客立即回程,下午五時就抵台東市,傳道掛心司機的體力,先吃晚餐,順路到家姊的花店買材料,六點半出發回花蓮。到了德安,全程平安,我們都有一股蓄勢待發的凝聚力。不料天有不測風雲,留守教會的媽媽告訴我:「妳的孩子打了兩次電話來問:『媽媽回來沒?請告訴我媽媽,爸爸突然回家了,大叫大罵,叫我媽小心。』快回去吧!」

多令人心疼的孩子,年紀輕輕就負軛,能體量媽媽的立場。我先生不是壞人,但只要我做教會的事情,他就變型;當然,也不是每次都這樣,獨有對孩子又十分和善,平時待人很和氣。

完了,這下到家又要奮戰到幾時才得安眠?晚上十點半冷風咻咻,我像高速列車,心驚膽跳;才出門一天半,故沒有打長途電話報告老公。說時遲那時快,在一個轉彎處急閃對方來車,因我速度太快而煞車打滑,人車分飛,機車倒地,我雙手趴地向前擦。剎時,滿面鮮血……。在這種情形下若被對方撞死或自己摔死,並不意外。

心中若有什麼波瀾起伏,海嘯悲鳴,那就是感佩許多初期信心的前輩,無視四周的險阻,以一顆巨人的胸襟,扛起十字架,做完世上工。現代環境中的我,到30多歲才「悟道」,如果不會緊握機會,不就成了鳴鑼響鈸。

小女子我最起碼要做到子女信心的領航員。雖然宿命對我嫣然一笑,只要不是致命傷,與誰何干?輕舟如我,既然遇見了風浪,只有做一個搏命的水手。

話說回頭,劇痛中,我清楚自己出事了。就這麼幸運,不快不慢,德安教會那部九人座車,剛剛好要送弟兄回北埔,我叫路人攔下。傳道、美珠姊看清是我,立刻拉起機車置於馬路邊,載我直奔省立醫院。

事情真是這般巧合的嗎?當夜的值班醫生正是花蓮教會謝煥益弟兄,他說:「我認得她呀!」事後美珠說她很想昏倒,但不知要倒在誰懷裏。診療過程中,我劇痛而哀叫,謝醫師說:「很好,會叫的就不會死,聽我的話,一定要按時服藥,明天中午,妳再來換藥。」謝醫師閱人無數,也瞭解我家情況,留我在醫院,除了急診掛號費,其他全免,願神記念他的愛心。

躺在急診處很吵,痛楚使我無法入眠,腦子很清醒,想到即將承接兩場大型佈置,有個念頭閃過:「我們以為盡力了,策劃周詳,但那個惡者更是針對我們的計劃抗衡破壞。」我懂了,凌晨三時,請護士小姐叫計程車讓我回家去,勇敢面對現實吧,逃避不是辦法。(幾年後才想通,住院不回家就沒有後事。)

進門時,我先生起來開燈,看我渾身手腳,包紮紗布,他清醒了,眼露兇光,嘴裏吐出十多年來那句口頭禪:「誰害妳啦。」竟自回他房裏睡覺。感謝主哦。

第二天,消息傳開了,多少同靈、長執、傳道、負責人,都很掛心、難過,為我代禱。

次日早上長子說:「爸爸,我來煮飯,您帶媽媽去換藥。」兒子年少單純,以為爸爸很人道,會妥善照顧媽媽。其實錯了,在省立醫院急診處,先生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神啊!我要向世人見證說實話,我的心害怕極了,怕他動手打我;先生是出了名的壞脾氣,省主席(吝嗇)。

我瞭解,花了350元急診掛號費而讓他怒髮衝冠,就在急診大廳大叫著:「妳到底要我怎麼樣?」「妳要幹什麼啦!」「現在妳要我怎麼辦啊!」老天!我心臟都快跳出來,門旁站著一名警衛,我是很想衝過去拔出他的配槍,一槍打死這個惡魔丈夫。劇痛的腦子告訴我,不可殺人(申五17),還要裝一臉低聲下氣的樣子。正好謝醫師走出來,從容正氣地扶我進診療室。

換藥檢查各處傷口時,我哀鳴之聲,像另類刺鳥。記得哪位名家說過:「人處患難不可憐,最可憐是人在患難中毫無助力。」為何造化選定我,成為今世版本?

在療程半個小時過程中,先生也熄火了。

我討饒般地說:「回家我還你掛號費,現在帶我回家。」

不幸的人哪,妳沒有悲痛的權利。我像那小小年紀的鑰匙兒,不能哭,因為沒有爸媽來接我。主啊!祢的衣襟在哪裏?

從進來到出去,整個急診處的人都在看著我們兩個人,演一齣活生生的天使與魔鬼,我的心被無情的切割。

「……蒙了光照以後所忍受大爭戰的各樣苦難:一面被毀謗,遭患難,成了戲景,叫眾人觀看。」(來十32、33)

那天晚上,先生的兩位同事來我家,他開了一瓶洋酒,三人在客廳閒聊。我在房裏躺著默禱。他借酒裝瘋,在同事面前叫我出來,同事勸他和氣點,嫂子身體違和。豈料他衝進房裏拉我,我驚叫,根本無力反擊,他動作快,左腳踹來右腳踢去,把我踢到床下,三個孩子跑進來擋住我。

同事看他喝夠了,硬把他拉回後面房間反鎖,大聲叫他睡覺。我驚嚇地將門緊鎖,如果他再暴戾性發狂,我準備打破玻璃窗,跳出去逃命。「以利以利,拉馬撒巴各大尼。」神啊!為何我落在這般煉爐中,要成就什麼?

◎「試煉之父,約伯的痛猶比妳過之。」

◎「信心之父,亞伯拉罕的苦,獨自啃蝕,忍耐等候……。」

事隔一個月後才問他:「你為何發酒瘋?」他一貫的回答:「哪有?我循規蹈矩,安份守己,不對呀?」我復何言?此人若蒙主恩被揀選,難料他將成現代版的保羅角色。

1月3日清晨5點半,長子頂著寒風騎機車送爸爸去火車站搭車去上班。因為他捨不得花120元計程車費。

我像卸了盔甲的武士,忍著悠悠痛楚和疲累,昏睡了一下,孩子都上學了,剩我一個人在家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

◎「我甚受苦;耶和華啊,求祢照祢的話,將我救活!」(詩一一九107)

◎凡不背著自己十字架跟從我的,也不能作我的門徒。(路十四27)

◎你們常存忍耐,就必保全靈魂。(路二十一19)

◎主必救我脫離諸般的兇惡……(提後四18)

◎因我所遭遇的是出於祢,我就默然不語。(詩三十九9)

◎謀略必護衛你;聰明必保守你。(箴二11)

電話接二連三地響了,第一位是謝醫師娘──花蓮教會周老師,她送來水餃、燒肉,可立即食用。接連三天,關懷電話不停,消息有點誤傳,聽說我的肋骨有斷裂,首先是故鄉台東教會早禱會宣佈了我的事,家姊放聲哭泣;北區淡水教會在為我禱告;南區有姊夫郭執事一家迫切代禱。

西區的一位神學生知道了,說:「老師,我們一直在為您禱告。」最難堪的是曾傳道,他所預期的希望工程可能泡湯,傷心的不得了,吩咐成功教會早禱會,「特別為做工的人禱告」。電話中,我斬釘截鐵回答他:「你不用難過,一切按你原定計劃進行,絕對不會延誤。」台灣全省各地都有人在為我代禱。我確實好得「非常神速」。

苦難,是我的緣份,我常與它相遇。

苦難,是我的人生路障,只有跨過去,別無選擇。

有位長執,每日來看我,都不問一句話,但我從他的眼神中,見到真誠與力量,那股力量扶我起來。

此時德安教會四位愛主的青年,開車北上,到濱江花市,將兩場盛會所需要的花材全部帶回來。

著紗布,告訴自己,神與我同在,騎上機車往德安教會去,而車子也回來了。開始整日的佈置工作,一直到下午5時,韓國同靈來到為止,專心投入的我,早已忘了傷口的存在。

7日是韓國訪問團到台東之日,早上7點,我與工作伙伴美珠帶花材乘一部車,先抵成功教會;曾傳道看見我,有點懷疑,我說:「沒時間解釋了,按步驟1、2、3……下午6時前全部完成。」他派出五名助手加入佈置。

從中午12點起,直到下午5點多為止,完成了美輪美奐的特別聚會會堂。曾傳道的主持型態,像他一樣精簡扼要,擅長串場旁白,很能打入未信者內心,深具控場魅力,當晚節目盛況,請閱《聖靈月刊》1993年4月號。

有件事特別要記下:成功教會全是阿美族同靈,和樂、勤勞、信心單純。當我向總務表示,我需要大約一臉盆的白石子時,他立即指派。不到一小時,有位70歲的「巴K意」老長輩,竟然騎機車到海邊,撿了一大麻袋又圓又白的石子回來問我:「夠不夠?不夠我再去。」令我感動萬分。

老前輩敬業,美善的精神令我銘記在心;年輕人哪,雖然你沒有親身經歷,但你已看到《青年團契》,文字記錄是事實的原貌。

1月7日晚上,簡明德傳道一家人,愛心接待我與美珠住宿,姑娘她呼呼入睡了,我才發現我的腳,怎麼了?怎麼舉不動?我的身體好像變得很重,無法翻身。

原來成功教會的會堂在二樓,我們的工作室在一樓,整個下午,我在一樓二樓間,不知上上下下幾十回,雙腿腫痛,像幾百斤的鐵錘一樣重。詩歌已經劃上休止符,我才感覺我的腳變胖了。

8日早上,簡傳道娘──博愛托兒所所長林秋花姊妹請我們用早餐,我見到餐桌上冒煙的菜飯,她說:「這是我公公大早從海裏捕回來的魚,不知妳喜歡嗎?」我沒有盛飯,把人家那一大海碗的金針魚湯,全部喝光光,只剩空碗和魚骨。

流了一身大汗,通體舒暢,走起路來,輕鬆自在。潮汐有時,汛期有時,不是想吃好魚就一定吃得到,這是恩典,這是奇蹟;一個對魚敏感的人,竟然能把一那大碗公喝光。簡傳道笑我,笑得很爽朗。8天來的緊繃,在笑聲裏落幕。

春花秋葉,歲月更迭,何烈山聖歌隊會再來台灣嗎?指揮的姜執事,年齡會老,8日早上送別時,她緊握我的手,語言不通,靈裏交通。她的熱忱傳達我,做主工,不落空。隨即送我一卷她個人的專輯錄音帶。多年來,成為我在旅途中,伴我前行的凱歌,訴唱著生命的起承轉合。

「弦歌雅意今誰在?寂寞案頭淚字歪」。

至今才學到像約伯用手摀口(伯四十4),俯首執筆將花藝事奉腳蹤與字彙,添作歲月雲彩。

十年深耕,十年寒窗,青山笑我,不如花葉自開落。

(原[青年團契]1998年04月號)


作者: 細流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4/01/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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