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滌竹
我們家比一般家庭多的是人口,光是孩子加起來就有半打。我排行老大,接續約隔二至三年就有妹妹出生。我們家在當時已是第三代的信徒,但是未識字的爺爺仍將傳宗接代的觀念奉為圭臬,無奈的父母只好冒著高齡產婦的危險努力生產,直至么弟的出生。從那時起,我就充當個懂事的小褓姆了。
因著孩子一一的問世,家境也面臨每況愈下的考驗,加上父親經商失敗,使整個家頓時跌入谷底,欲振乏力。母親的小妹妹動了慈心,將大妹收做女兒,而她為什麼獨獨選擇大妹也是經過一番斟酌考量的──因為在我們姊妹中,老大因處在換牙之際,說話咬字不清,會「漏風」,二妹有戽斗,大妹長得白白淨淨的,嘴又甜,所以非她莫屬了。若不是家境至此,又是至親的親戚,誰願意呢﹖在我們小小的心中,真的留下一個很深的烙痕,多年之後仍無法抹滅。
大妹剛過去阿姨家的那段日子,常見到母親偷偷拭去眼角打轉多時的淚珠,那個動作是迅速的,彷彿在擦工作賣力後的汗珠,障眼法的背後就是思念她的二女兒呀!父親少有笑容,以往會叫錯我們姊妹近似的名字,那時也特別慎重的喊我們名字,不曾出錯過;而對我最直接的影響便是少了每次都佔上風的玩伴、爭吵的對象,最不能明白的是我開始尿床。
阿姨未婚、獨身,在突然擁有大妹之際,或許未歷十月懷胎的孕育與母親角色的調適,所以對她及大妹而言,那段日子是不耐煩、大聲吆喝、忙碌……的堆積。她頂了個雜貨舖子,每當暑假我們回去外婆家,便見大妹矮胖的個子騎著比她體積大了一倍的腳踏車去補貨,雖然當時大妹不論在穿著上、物質上都比我們充足及多樣化,但是在大妹明媚的臉龐卻浮現出童稚不應有的憂鬱;及至稍長,夜闌人靜時,大妹告訴我:「我寧願放棄洋娃娃、外婆的疼愛、好吃的零食……我想要回家!」之後便哽咽失聲殷殷切切的哭起來,撫著她啜泣的肩頭,我不禁和她相擁而泣,同樣是父母所生,大妹卻要遭到這樣的命運,是幸﹖抑或是不幸﹖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妹要求返家的次數也愈來愈少,我知道她想返家的慾望並未就此冷卻,只是早熟的她知曉是不可能的了,小時能力有限,能作怎樣的訴求呢﹖徒增思念、困擾而已。
純樸的小鎮、艱苦的環境,造就了大妹對神無偽的信仰,從兒童聚會、平日聚會、安息日聚會、社青班……;無不伴著她度過每一個成長期,她似乎也沒有所謂的「風暴期」,因為神的靈安慰了她,使大妹擁有屬靈的智慧,在人生的操練中不偏差而能站立得穩。
由於要兼顧家務及生意,她並沒有時間好好的在書本上下功夫,成績自然不理想,落第也是意料中事,為此,她更內歛,養成她柔順的性格,盡心盡力的孝敬外婆、阿姨,幫補同靈。對我們這一家,她也傾心的扶持,每逢親人生日,總是她最有心的在屨行關心,小小的一張卡片中,有她親筆所書的聖經章句,給了我們這群庸庸碌碌的姊妹最好的禮物。
記得在所有的兒童詩歌中,大妹最喜歡「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耶穌肯體恤,祂是恩主,祂愛我赦免我的過錯。」這首,大妹充滿憂傷的心也化成一股馨香氣,反而影響我們這個正處於所多瑪籠罩下的家庭,逐漸回歸迦南地,重獲得力的信仰。感謝神,阿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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