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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婕
兩年前,從青契「安息吧!阿蘭」一文得知碧蘭已蒙主召回。十幾年昔日同工,再次獲知她的消息竟是遽然而逝,心中難免不捨!和碧蘭相處雖然不到一年的時光,但和她之間的種種情景,在心中珍藏;那段青春年少,共渡最美麗、最豐富的文字事奉時光,是我生命旋律中一首悠揚的短歌,沈睡在心底柔軟一角,在這深邃、寧謐的夜裏,隨著手中青契合訂本上每篇出自碧蘭手筆的文字,悄悄甦醒,回到目前,將往事一遍一遍,幽幽傳唱……。
當台北教會富麗堂皇的新會堂尚未誕生時,青契辦公室棲身在由比鄰廚房的小房間,三張辦公桌就把它佔滿;地方雖狹,卻是門前車馬暄,年輕同靈出入不輟,尤其是星期日下午舉開的策劃小組會議,更是決定青契內容走向的重要指標。與碧蘭結識正是在策劃會議中,當時小組成員泰半是娘子軍,且年齡相若,每次開會笑語不斷,氣氛和諧而熱鬧,會後還捨不得離開,三三兩兩捉雙聊天,或是切磋採訪與寫作的技巧。
碧蘭有雙大而慧黠的眼睛,活潑樂觀、笑聲琅琅,陽光般的她,像塊吸石,能把周圍的人吸引過去。她是個勤於筆耕的文字精兵,她的文章總是令人反省;她的心是熱切的,她的筆銳利的,字裏行間充滿對主恩的感念,羡慕善工的心志,以及對信仰環境的關切與焦急。
由於集稿上的需要,和她漸漸熟稔。她言談風趣、善體人意、不拘小節的爽朗個性,在她面前,我能毫不設防地暫時走出自卑封閉的陰影。
記得碧蘭幾乎是不缺席的,只為了對文字奉獻的熱誠與執著。策劃小組除了規劃每月主題、各專欄內容之外,組員還要擔任社裏自製稿的採訪寫作,印象較深刻的是刊載將近一年的專欄「溢出聖門的芬香──北區管理會堂老姊妹專訪」,碧蘭採訪的是阿來姨(青契1982年6月)。當我們戰戰兢兢地接下採訪任務時,心情既緊張又興奮,緊張的是要單搶匹馬完成任務,興奮的是能在這「大製作」上有分;還有「串串愛心」的短文集錦(青契1983年1月),它匯集了多位組員的心血結晶,有我們努力過的痕跡,也是我們共同服事過天父的記錄。
七十二年三月,青契遷往台中總會。遷移的前夕,廚房餐桌上,人聲鼎沸、笑聲渲嘩。這端青契辦公室裏已空無一物,只剩一電話孤伶伶地躺在地上,空蕩的斗室裏我和碧蘭兩人蹲在地上促膝而談,內容無非是知心好友間的私房話,卻透露了她對信仰的堅定及單純信靠。那是一次心與心的真誠對話,情意的交融,心靈的契合。那時碧蘭喜事已近,眉間、眼際漾著幸福與醉意;見她在奔跑天家的路上,從此有良伴相扶相隨,同承生命之恩,除了深深祝福之外,也感染了那份喜悅。
古人說:「秉燭夜遊,良有以也。」和碧蘭雖未秉燭,亦未共翦西窗燭,卻曾真正的促膝而談,那種感覺那樣貼近、那樣密合,這美妙的經驗,始終在我心裏迴旋。
那年六月,碧蘭披著白紗,步向紅毯彼端,掀開婚姻生活的序曲,開始另一種全新的事奉。婚後的她,因地域的關係,無法再參與策畫小組,雖然如此,也默默堅守在文宣的行列中不敢怠惰,青契上仍可見到她的作品。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那年寒冽的冬夜。在中部某個教會和她不期而遇,那是她另一半駐牧的教會。看到她時,她已大腹便便,在傳道房裏折疊棉被,一副小妻子的模樣;而我,身陷信仰曠野,處於爭戰低潮及前所未有的試煉中,刻意在周圍築起藩籬,面對昔日密友,我倚在門邊,遠遠地望著她,淡淡地與她招呼,沒想到這次晤面,竟成絕響,恍惚間,已是十二年前舊事。
回想我們曾在基督的文字陣營中汲汲營營,一起打過美仗,感謝神,將最精華、最絢爛的年輕歲月奉獻在祂腳前。一路行來,回頭一看,在青契悠悠長長的故事中,我們已被寫入歷史;我們的確用心過,相信這在神眼中是蒙紀念的。
十年以來,和碧蘭在短暫交集後,形成兩條漸行漸遠的平行線,各自在自己的軌道上延伸,是青契告訴我,那條平行線已戛然而止,從此在這世界消失。那樣的年紀,年華正盛、歲月正茂,怎不教人惋惜!但神的意念高過人的意念,我們雖猜不透神的作為,但深信祂絕不會做錯事,一切的遭遇都有祂美好的旨意,若這一切是出於祂,就該靜默無語,要學的只是順服的功課。
如果人生是一場筵席,總會有人早退席,有人晚退席,一起入席的同伴當中,有人會中途離席,這只是一場筵席,最後曲終人散,所有的人都要離開,回到自己的家。屬神的子民,本是世間寄居客,人間繁華不多,有一天,都要回到父那裏;肉體的離別雖然悲傷,卻是短暫,天家中重聚才是我們衷心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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