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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223期1996年4月)
主題特寫:[青年團契]離鄉的日子──談漂流中的安居(一)

浪泊

飄泊無根一旅人


「旅人」一詞對年輕人來說含有太多的詩意,對中年人來說帶有一絲絲的苦澀,對老年人來說應該帶有些許的淒涼吧!「旅人」,是那麼的令人嚮往,卻又那麼的令人生憐。一站走過一站的「無根」,是他生活的方式;安於「飄泊」的無定是「旅人」迷人且又叫人不忍的地方。而你、我,可知我們本是世上寄居的客旅?

沒有家的感覺總是不安定,離鄉的日子總是牽掛。人以他童年的定點為家,在那裡,他度過了一生最無憂的歲月;在那裡,他結識了一群尚不知利益是何物的莫逆之交;在那裡,他編織了未來的美麗藍圖。於是,一生中,無論走到什麼地方,縱然是在異地紮根的年日早已磨去了大半輩子的歲月,人總是頻頻回首思念那有土地、父母、親朋,以及有他過去身影的「家鄉」,日夜環繞心頭,揮之不去,直至夜幕低垂,落葉渴想歸根,但故鄉早已人物非舊,空留一聲痴情的哀嘆!難熬「獨在他鄉為異客」的孤寂,於是,悠悠長嘯,埋骨他鄉,靜聽西風蒼勁咻咻的悲涼。

亞伯拉罕欣羨天上更美地


亞伯拉罕,當神要他離開「本地、本族、父家」時,他未曾猶豫,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毫不留戀。六十五年遠走他鄉的風霜倏忽而過,亞伯拉罕仍然未曾忘記他故鄉的美善,於是差遣老僕人回鄉為獨子以撒娶妻(創二十四4)。但就在這同時,亞伯拉罕卻一心盼望能歸回另一夢迴千百度的家鄉。他若真的想念所離開的家鄉,只要開拔帳棚,回身一轉,就可踏上歸途;然而,他卻羨慕一個尚未具體,只是遠遠望見,卻已歡喜迎接的更美家鄉,就是天上的,是神所支搭的,不是人所支搭的。也因而,在同是飄盪的生涯中,亞伯拉罕有著比我們還泊碇的安穩。因為他根生於天上更美的家鄉,以天家為軸,畫一個圓,環繞無常的世事而行,雖然難免有動盪的翻騰,卻因信心的根深而大得稱義的平安。

彼得因信走海面


夜半三更,門徒在搖撼的船上忽見「鬼怪」在狂風暴雨中輕盈地走在海面上飄飄而來,剎時間,臉色慘白,恐懼尖叫。主耶穌連忙對他們說:「是我,不要怕!」彼得說:「主,
如果是祢,請叫我從海面上走到祢那裡去。」耶穌回答說:「你來罷!」風浪依舊,可是彼得卻突然之間不再感覺到外在環境的存在與可怕,一提腳就從船上下去,在海面上走了起來,往耶穌那兒去!

但說來也奇怪,本是安穩無所懼的心,卻在有了走海面的經驗後,在更接近耶穌的立足點時,本在心上已不見的巨大風浪卻立時現了原形,頃刻間,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走在狂浪之上!疑惑急遽轉為害怕,害怕既生,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不禁失聲喊叫:「主啊!救我!」耶穌趕緊伸手拉住彼得,說:「你這小信的人哪!為什麼疑惑呢?」接著握住彼得的手由海面走回到船上。這一次,風仍野大,浪仍滔天,然而彼得卻安穩的享受乘風駕浪的陶陶然。就在這時,那些連「小信」的信心都沒有,不敢躍下湖走到耶穌那裡的其餘門徒,在風浪中驚看彼得「唐突」的跳下海,「驚訝」他竟然也能走海面,眼看彼得下沉,以為這是冒然舉動的「必然的結果」,最後呆立船玄,滿心羨慕地看著彼得與主耶穌攜手在黑暗的風浪中走海面而來,不由得心生複雜情感:自己為何竟連「小信」也不具有,只知喊叫?

「安定」不在於緊抓一物不放,乃在於你敢因主而鬆掉本已握有且以為至穩的依靠,走上主所臨在的路徑。彼得問:「主啊!如果是祢,請叫我從海面上走到祢那裡去。」是的,「主,如果是祢」,那的安定之處,就不是在我以為牢靠,被浪搖撼仍不下沉的船上;那真正的安定之處,乃是在於所臨在的翻騰風浪之中。「主,如果是祢」,縱然浪滔過我身,阻我去路,我知我必能走到祢跟前。

保羅為主拋一切


穩穩握有到大馬色捆綁耶穌門徒將之帶到耶路撒冷的大權,保羅意氣風發地率眾奔馳在通往大馬色的大道上;誰知在主四面光照中,他全然仆倒在地,聽主問他:「掃羅!掃羅!你為什麼逼迫我?」一時間,大有「昨日全非,今卻又不知身處何方」的不明戰慄,於是顫聲問道:「主啊!祢是誰?」主說:「我就是你所逼迫的耶穌,起來,進城去!你所『當作』的事,必有人告訴你。」嗚呼!一生奮鬥所得來的榮華權勢與富貴,以及隨之而來的安定生活是源自於「不應當作」的事!心痛難忍自己登峰造極之時,竟是罪人中的罪魁之衝擊,瞎著眼,摸索進城。在城中,雙手雖仍握有抓人的大權,心卻焦如焚;三天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能看見。及至亞拿尼亞被主囑咐上前來奉主耶穌聖名叫他能看見,又被聖靈充滿,又受了洗,千斤重擔的不安立時卸下,於是,保羅寬心地大口吃了飯就健壯了起來。

過了好些日子,猶太人氣不過保羅在各會堂裡平靜地宣揚耶穌,且越發有能力駁倒住在大馬色的猶太人,就商議要殺他。門徒利用夜暗的掩護,用筐子把他從城牆上縋下去。在搖晃的筐中,保羅不悔從「抓人」的大權在握到「被人追殺」的逃命動盪。從此寧可為基督受凌辱而不願享受罪中之樂;在世上成了戲景,忽東忽西,到處飄流,多下監牢,受鞭打是過重的,冒死是常有的;又屢次行遠路,遭遇各樣的危險。受勞碌困苦,多次不得睡覺,又饑又餓,多次不得食;受寒冷、赤身露體。其中最奇特的莫過於在路司得時,他被石頭打得眾人以為他是死了,便拖到城外,丟在亂堆之中,誰知他醒了過來,竟又進城去照傳福音!這樣的日子比起當年在迦瑪列門下的尊貴不可同日而語。可是,過這樣日子的平安與滿足,卻也絕不是在家鄉大數過到處受人敬重的法利賽人式之生活所可比擬的。如果問保羅為何甘願拋棄安穩、受人羨慕的環境,投入動盪之中,以及他心中喜樂安定的緣由是什麼?答案無他,只因正在奮力打著那美好的仗,正在為著所信的道忍受一切,正在當跑的路上節節前進,並且深知路的那一頭是真正家鄉的所在。在那兒,有主的榮光與安詳;在那兒,主已預備好公義的冠冕等著他。

我家不屬這世界


彼得在年老之時,也就是主所說「你要伸出手來,別人要把你束上,背你到不願意去的地方」(約二十一18)的那段日子裡,更深切地明白我們本是世上寄居的客旅,是「被揀選的族類,是君尊的祭司,是聖潔的國度,是屬神的子民。」(彼前二9)。我們的國不屬這世界,在這世上,沒有一個國家配得做為神國子民的根,所以對屬神的人來說,這個世界處處可以是家,處處都不是真正的家。我們只是暫居的客旅,不歸屬於任何種族或民族,我們是屬天上的,不列在萬民之內。主揀選我們,存留我們的生命,目的不是要我們在這世上建立一個不動搖的家,乃是要我們能如亞伯拉罕,在風霜的推磨中,能逐漸的從專注於此生此地的祝福,轉而望見那肉眼所不能見的永存之鄉,且因信心而得以有真實的領受,再由這真實的經歷,任憑主之浪的漂流,泊於萬邦,向各國各方各民為主耶穌基督做見證,見證那永遠的家鄉並不是幻像中的海市蜃樓。在那兒,沒有轉動的影兒之多變;在那兒,唯有真神的信實與永遠。

古聖徒為了傳達這樣的信息,歷經譏笑與逼迫,從這地被趕到那地,在各處漂流無定。今日,我們若仍以為「家鄉」是指有土地、父母、親朋、同族和過去身影的地方,而離開家鄉只是從這地拔根而起,為要在同樣多變的事上尋求另一更可生根、安居、發展的地方,則無可避免的,那失根的漂流和重新在異地生根的不安感將揮之不去。但若說:「家鄉」是遙指天父真神所在之地,在世上,這地與那地只不過是我以福音為根的生活所暫居之地,則無論走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是我的家,就是安穩的山寨、槃石和避難所。那是一種時時、處處與古聖徒共享「主啊!我們在這裡真好」的踏實。






作者: 浪泊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4/01/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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