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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僕口述‧鄭桂芬整理
經傷折斷裂的左腿，雖經醫生百般的修復，至今仍是隱隱作痛。其實我並不在意，因為在我的心裡，這樣的痛楚不是意外，而是命定，不是傷痛，而是烙在心裡的印記。值得紀念的是，這個印記，讓我猛然從醉生夢死中甦醒，幸好還來得及撿回這條枯竭瀕死的靈魂。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那年，我二十歲，國家需要我。認命的我背著行囊帶著些許的茫然，入伍了。
其實，那個時候入伍，對我而言真不是個好時機。原本熱心從事的宗教教育工作遭遇瓶頸，使我不斷產生無力感，連帶的對信仰的追求也失去了熱度，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卻要暫時進入這信仰的沙漠，承受信心的磨練。人家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恐怕就是當時的我最佳的寫照。
人在江湖？
下部隊後，才發覺自己真的很「菜」，不是因為剛入伍不久才這麼說，而是在面對許多社會的「真實面」之後，驚訝自己原來是在教會的保護圈裡長大，從來不知道人與人的相處竟然有那麼多複雜的應對，一時間自己在眾人中成了異類，不知如何措手足。
不過，我可也不是省油的燈，憑著一丁點小聰明，我觀察到其他人交往的模式，發現要和他們融合在一起而不吃虧其實不難，只要稍稍調整自己所持守的原則，投其所好、適應他們就行了。於是，我告訴自己，為了適應新環境，人總是要有點妥協的，只要不要去干犯十誡就行了。所以剛開始的時候，我學著抽點煙、喝點小酒、說些戲謔的言語，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說也奇怪，明明告訴自己頂多就這麼犯點「小毛病」就好了，卻不知不覺地越陷越深，從喝小酒，到酩酊大醉，從在營區偷喝到上酒家暢飲。原本以為自己夠堅強，可以對情勢控制自如，保證不會出狀況對不起神的，可是到最後什麼信念都忘了，就任由自己隨波逐流，把主耶穌拋在腦後。
險越雷池
在這期間，聖靈的責備常在我的內心令我不安，偶而夾雜著些許出於神的管教，我心裡也很清楚；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會有所警覺，稍作收斂，但過了不多久，我又全忘了。犯錯的傾向就像煙癮般地在我的內心蠢動，尤其是周遭的人也陪同著為所欲為的時候，所有的勇氣都攀爬到最高點，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誰都難以預料……
記得有一夜，就寢查舖過後約莫半晌，摸著黑我同一連的幾個人帶著白天預留的酒數瓶聚集在一塊，大口大口地灌了起來，喝著喝著，幾個人就開始大言不慚地聊起「把馬子」的光榮史，淫辭穢語配上濃烈的酒，叫人慾火中燒，一股衝動油然而生，於是有人建議不如大夥翻牆到營區外找「樂子」去。當時的我已醉不成形，搞不清楚自己是誰，只聽眾人一聲吆喝，就跌跌撞撞地跟了。
清晨醒來，我人在營區內，一切都如往常般，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後來才知道那次並沒有成行，因為大家夥都喝得爛醉，根本找不到攀過營區高牆的路，所以就此作罷，各自回寢室睡覺了。我這才有如遭電擊般地驚醒，想像著：假若那夜我真的跟那些同僚一樣受慾望的蠱動，越過了那座高牆，行了那在神眼中看為惡的事，那麼就等於翻進了地獄的城池，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想著想著，不禁打了個寒顫。
此時此刻回想起小時候，不管刮風下雨、騎車走路都堅持要到教會聚會，傳道、老師所講的道理還隱約在耳際，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人一旦犯了死罪，靈魂就必須下地獄，不能上天堂了！那時在小小的心靈裡，就打定主意要常常聚會敬拜神，要常常禱告，將來一定要升到天堂樂園，不要被下到地獄。怎知小時候最在乎的事，到長大後反而沒再有那麼強烈的感受了？難道天堂與地獄只是童話？只是要小孩乖巧聽話的藉口？其實答案在我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了，天堂與地獄在人的慾念之間。
回頭已難？
退伍之後，也曾想趁此機會把軍中所染的一切惡習戒除，怎奈終究是被浸淫已久的習性給打敗了，甚至變本加厲，較之在軍中有過之而無不及。白天我忙著計劃經營事業，晚上則和那些脫離不開的酒肉朋友吃喝玩樂，有好長一段時間的晚上，都耗在不良場所，不到深夜絕不歸巢。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黑暗墮落的時光。
當時，教會裡有許多同靈頻頻詢問我的消息，希望來探望我。其實我的內心對這樣的關懷，存有一絲的感動：「這不正是我所想要且急切需要的嗎？」可是，一股強烈的罪惡感再度纏繞著我，我害怕去面對過多的關切，我不敢上教會，怕看到這些同靈，於是我選擇了逃避。漸漸的，我又隨從情慾，為所欲為，在罪中取樂，在罪中度日，唯一禁戒自己的就是不能犯死罪。這樣的日子延續有數個月之久。在醉生夢死中，我的肉體是痛苦的，我的內心是掙扎的，其實我最需要的就是神，但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再回到祂的懷抱？
絕處逢生
直到民國八十一年一月十八日，我的生命面臨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車子，全毀且嚴重扭曲變形；而我，卻奇蹟般地生還。一場足以粉身碎骨的大車禍，最後卻成了我與神和好的契機。
昏迷多時的我，再甦醒過來的時候，世界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就像那浪子般地，再也顧不得男子的氣慨，淚水如洪水般地在神面前渲洩，懊悔地陳述著過去的懵懂，祈求祂再次的接納。
住院期間，體念神的愛極深，回顧眼前所遭遇的這場患難，豈不出自於神？原本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免除這場車禍的，神卻讓它發生了；原本就要隨著車身的急速扭曲而夾死其中臟腑俱裂的，神卻像是放了護墊似的，保守了我全身的完整，除了左腿上的「印記」。曾經我以為今生就這麼完了，沒想到神依舊愛我、疼我，讓我更覺慚愧，人算什麼，神竟還眷顧著我？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我體驗到，人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患難厄運其實都是自找的。曾經有這麼一句話：「人的一生要做許多的決定，但到最後人也往往被自己的決定所束縛。」一個錯誤的決定，一個未經深慮的行動，往往把人帶到一個苦難的起頭，偏偏人有不容易立即斷然承認錯誤的傾向，當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時，明明已嘗到苦頭，卻硬是不回頭，寧願相信自己運氣不會那麼「背」，情況也不會那麼慘。於是越陷越深，終於栽進了一連串的痛苦，循環糾結，無以自拔；除非出現什麼危機或難以承受的刺激，否則人很難徹底的覺悟，不過，若是非等到這種時候才願意改變自己歸向光明，常常都已經是遍體鱗傷，甚至連悔悟都來不及了，何苦來哉？所以，在這裡要用我血和淚的見證，奉勸大家，在人生一切的道路上要「慎始」，「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別忘了魔鬼正如同吼叫的獅子，遍地遊行，尋找可吞吃的人。
結語
藉著這場車禍，神讓我這隻即將迷失的羊，重回了祂的懷抱；也讓弟兄姊妹們發揮了愛心，不計前惡地接納了我；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有重獲幸福的感覺。如此浩大的恩典，無以報答，只有將這段幾乎是用生命換來的教訓坦露出來，希望對大家能有所警惕與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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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為僕口述‧鄭桂芬整理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6/01/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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