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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227期1996年8月)
藝文特區:[青年團契]晚香玉玲瓏——沈香的故事

細流


有一種綠油油行道樹,越剪越生長。開白色小花,到晚上數哩飄香,名為百里香,又名七里香。這種濃香花卉,赤道線以南的國家最多,尤其泰國、印尼、印度、馬來西亞。常見的夜來香,又名晚香玉,原產墨西哥,西印度,屬龍舌蘭科,多年生根莖花卉。可作香料、香精。

寓言說……


從前從前,金城堡裏,有位良善、高貴、美麗的公主,她擁有一頭金色如雲的秀髮,帶著香氣。有一天,壞巫婆潛進城堡裏,趁公主入睡時,剪了她的長髮,又四處毀壞城牆。公主很害怕,但她本性善良,不敢用寶劍刺進巫婆的心臟,就落荒而逃。公主為保命,變成一個凡婦,又天天讓自己灰頭土臉,用布巾把頭蒙著,東躲西藏,過著身心逃亡的日子。

每當朦朧之夜,她就悄悄地來到城牆下仰首,拉下布巾,風吹著她的金色頭髮,香氣飄進牆內,御花園裏的花兒,受香氣薰染,就越開花;其中一株白色花兒深受感動,就永遠直立,越開花越香,期盼公主回來。公主為她取名叫「玉玲瓏」。白花兒於是夜夜期待,幽幽放香,恭恭敬敬地朵朵綻開,執著地等待……。

這雖是一則寓言故事,仍引人深省,啟人心扉。連植物都有特性,基督徒具哪些特性?仁愛、喜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制(加五22-23)。我們若靠聖靈得生,就當靠聖靈行事……。

月如無恨月常圓


瘦小的身影,擠在會堂後排角落,蒼白的臉色,早發的白髮摻黑髮,綰一個腦後髻,沈香看起來像五、六十歲,其實她才四十出頭。向來沈默不語,她是教會的邊緣人。

每聚會畢,常見李嫂找張嫂,王姊招蔡姊。沈香又靜靜起身下樓,見一群年輕人在玄關張貼海報。她看一眼,原來是傳道娘靈修會的消息。

◆才德的婦人是丈夫的冠冕。

◆智慧的婦人建立家室。

◆馬利亞說:「我心尊主為大。」

沈香打心裏哼了一聲。對她而言,須要改詞:

她是丈夫的垃圾筒加出氣筒。

她不但要建立家室,還要建個小店來養家。

她心裏尊主為大,她的苦難也很大。

她匆匆趕路回家,為中風的丈夫翻身。若問她:「生活是什麼?」「過盡千帆與千劍,人生長恨水長東。」原是小康之家,一兒一女,頂和順的;丈夫原是小公務員,她亦從未間斷做家庭代工幫補家用。哪知男人四十一枝花,開始花天酒地,得了中年男人症候群的,竟是她丈夫!男人只會老,不會長大,還真有三分道理。帶著一身酒氣進門,拉開嗓門叫:「別人的老婆有多麼好!多麼能幹!多麼會賺錢……。」然後丟了一屋子杯盤盆罐,跌撞上床去了。

沈香忍氣吞聲,差點又被飛來的罐頭打到。她見沒聲音了才慢慢收拾。丟就丟啊,又不是第一次。因為她已信了主,主是她心中的力量,何必和這種醉鬼丈夫白耗,閃一閃就捱過了,要對陣的話,吃虧的是女人;孩子小,除了忍,沒有第二條路。

賣早點的阿甘嬸,來她店裏買雜貨。熱忱地帶她到教會慕道。求聖靈時,她趴在講台前痛哭不已,哭自己命苦,怎不早一點來信耶穌。一年前,她丈夫在辦公室暈倒送醫,才知道已成半邊人——中風了。不能喝酒更糟,只能吃睡、丟東西發脾氣。一對兒女頂乖巧的,放學後,自動做家事和看店。還會說:「媽,耶穌知道您最苦,祂會聽我們的禱告,讓您熬過去的。」母子三人如三股繩索,牢而緊密的相濡相依,是沈香活下去的原因。

晚上收店後,她叫兒子看著爸爸,就獨自外出。她撐得好苦,有些內傷,孩子們不懂,唯有去打針。就這樣三五天就去一次醫院,也因此而認識章小姐——一位善解人意的護士。

「沈香嫂子,我曾在外科待過,像妳這種暴戾性婚姻癌的女人,每一條街都有,找個時間來我們本院檢查,要治療;妳丈夫對妳動輒打罵,妳還要虐待自己嗎?儘管來找我。」章小姐的引薦,她來到這家基督教醫院。吊點滴,做復健,躺在病床上,白牆左邊掛著耶穌被釘十字架的油畫。右牆上橫掛著聖經金句:

你不要害怕,因為我與你同在;

不要驚惶,因為我是你的神。

我必堅固你,我必幫助你,

我必用我公義的右手扶持你。

          (賽四十一10)

這張圖,貼到她心版上了。這些字,像一盞燈,照亮她的心。她看著、唸著、想著,患難是神給的化妝的祝福。隔壁床的人走了,桌上留下一束鮮花,香氣瀰漫。受苦是基督徒的記號,不也能看看花、聞聞香、咀嚼到人間的美麗。把心門開大,把格局加寬,都是智慧。

打完針下樓來,正巧看見護理站前面的電視,播放醫學講座:「……癌細胞,早發現,早對付,控制它,因為它不是好東西,會感染,會轉移,最後呢,不是你打敗它,就是它打敗你……。」人間乖離,誰無遭遇?保羅身上也有一根刺,為這事保羅三次求過主,叫這刺離開,但主的回應都是同一句:「我的恩典夠你用。」聖經上已有例子。

今宵亭園陣陣風


醫院是最裸裎的人生劇本。人來人往,沈香認識了在醫院裏一群快樂的銀髮族義工。黃背心背面還寫著耶穌是現代人的希望。當他們知道沈香的故事,就來邀她參加院裡舉辦的「鍾愛亭園」共鳴之夜。是一群婚姻傷害的婦女協會。

「我叫含笑,含淚的阿笑。」

「我叫茉莉,她是秋桂,她丈夫把她煎得像秋刀魚。」

「我叫野薑花,被先生扔到河裏,自己爬上來,種在河邊開花!」

沈香笑了,她終於見到羽毛相似的族群,同是天涯淪落人。多久沒有這麼開懷輕鬆地笑了。她想知道,這些荊棘中的花兒,如何從深谷中爬起來。鍾愛亭園裏面,以植物的名稱來代替心聲,以植物的特性來代替勉勵。

忘憂草:忘記。忘記背後,努力面前。

萬年青:饒恕。唯有饒恕,才能向審判誇勝。

曼陀羅:慈愛。神說:「我使你的肩得脫重擔,你的手放下筐子。」(詩八十一6)。

百里香:精進。「……我在困苦中,你曾使我寬廣。」(詩四1)。還有星點木、麝香竹、香柏樹、芥菜種……。共鳴之夜,有神的迴音、溫馨、愛惜。泉湧的心唱,茶點飄香。

「神未曾應許天色常藍、花香常漫,但是神必做我們的避難所。這裏永遠期待你佇足。」

在回家的路上,沈香竟哼起詩歌:「只要相信祂,痛苦得釋放,心靈得平安。」步履輕快了起來。一對焦急的兒女等在門口:「媽,真擔心您!表叔來了,在裏面幫爸爸揉手腳,也在罵爸爸偷喝酒會早死,罵他再不聽話就要送他去住院!」沈香心裏感謝,當醫生的表弟,來得正好。

兩個孩子送走表叔後上樓去了。沈香走到丈夫床前,他出奇的安靜。她在床沿坐下,他沒睡,靜靜看著她,然後伸出會動的右手,去拉她的手過來貼在腮邊,眼眶滾出老淚,小聲說:「我不要住院」。像個小孩一樣越哭越傷心。竟然抽泣,反覆說我不要住院。沈香想:「誰都知道你在醫院發脾氣,摔東西,醫生就叫警察來治你。」

從未見他丈夫哭,就讓他哭個痛快。會哭,有救了。

窗外有藍天


時光依舊,日出日落。孩子們一天天長大。讀高三的兒子說:「媽,大學不是唯一的前途,我要留在家,把小店改為平價商店,我要學開車,然後每週送爸爸去醫院做復健。」

她丈夫依舊躺在床上,但是安靜多了。有表弟常來關照、看望。

沈香依舊默默來去,不同的是,她內心多了一扇窗,多了一片天,多了一座亭園。

神用苦難來教導我們的信心,信心也是苦難與生活交織的言語。最美的浪花,必是衝力最猛的波濤。

「……你的日子如何,你的力量也必如何。」(申三十三25)。

日出日落……。


作者: 細流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8/01/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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