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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
出現在我生命裡的「她」,或是在忙碌的生活中依然不忘追求珍貴的信仰,或是在難苦之中仍展現來自依靠神而有的樂觀、喜樂與平安,都像是荊棘裡的百合花,破困而出、未損絲毫、散發芬芳。這樣的生命多美!我心不能忘懷……
Story1
她,一位幹練型的執事娘,手握標緻四○五的方向盤,熟練地穿梭在迂迴的山路上,肩背一只內裝大哥大的黑皮包,以便隨時掌控鐵工廠的業務狀況,配上經常微笑的臉,使人讀不出她那早已過四十一枝花的年紀;每月第三週的婦女團契訪問行程,都可見到她的身影,曾好奇的詢問她:「這麼忙,怎麼有時間參與訪問工作?」她說:「一個月難得一次遊山玩水,怎麼可以錯過?」可不是!居高臨下,遠眺太平洋海面粼粼,花東公路蜿蜒迤邐,村落稻田星羅棋布,在東台灣特有的藍天白雲襯托下,多美哪!將訪問工作化成輕鬆愉快的遊山玩水,多富新意,頗有陶淵明怡然自得之妙。
好一句「遊山玩水」,我喜歡!
Story2
按了門鈴五分鐘後,才聽到公寓一樓大門啟動的聲音,在等待應門的時間裏,從其他契友口中得知,她搬到這棟新近落成的公寓只有三天,憑著政府補貼殘障同胞購屋辦法,她以一百多萬元超低價購得這間二十五坪的小窩;腦海中一直不解:「她天生手腳畸型,身體微駝,只能以輪椅代步,如何一個人生活?」扶著樓梯拾級而上,她露出慣有的笑容直喊:「抱歉!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從聽到門鈴聲起,她得由床舖翻起坐到床邊的輪椅上,再以疲弱、些微扭曲的雙手推出房門,移動到門邊,再拿起離她一尺高的對講機,開啟大門;常人只需一秒鐘可完成的動作,她卻得花百倍的時間,難怪她臉上泛紅、微冒冷汗,其實,該說抱歉的是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對講機上有一向下延長的硬木片,是傳道探望她時,為她安設,使她可順利應門,原來已有人比我們早一步來過。
三坪左右的小客廳,除了新購置的沙發和櫥櫃之外,沒什麼電器用品,契友問她:「沒有電視,不是很無聊嗎?」她說:「不會啊!有一台小收音機、一堆書籍足夠我消磨整天,最近嘗試再動筆寫一些隨想文章,孤單害怕的時候,我就唱詩禱告,主和我同在,怎麼會無聊?」
平日聽慣孩子吵鬧聲、鍋鏟聲、中廣音樂網聲,如此空盪的房子,我可能待不到一分鐘,主的幫助,使她足以承擔一屋的孤寂,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好渺小。
桌上一瓶礦泉水、幾包泡麵,令人好奇她如何自理三餐?「平時以泡麵裹腹,母親每隔二、三天來為我煮一鍋飯,帶來一些小菜,三餐溫飽沒問題。」爽朗的回答聲中傳遞出對生命的熱愛與堅強的毅力;令我想起幾天前,在騎樓底下門縫邊挖出的那一棵小榕樹,將它移植到空曠的庭院中,該可長得更健壯。她神采弈奕,慧黠的眼神,充分說明從父母呵護之下,獨自在這裏生活,更多陽光、水分、空間,使她更茁壯長大,真正品嚐出生命的喜悅與感動。
「禱告時,總是求主賜我智慧,有能力克服生活上的難題。」原來如此,馬桶邊那張木椅、廚房中的矮凳、床邊的四腳椅,都不再是我的問號,那是她獨立生活的努力。
Story3
中秋節當天,全家驅車越過南台灣,趕赴高醫探視正罹患淋巴腺癌住院的親人,在醫院門口買了兩串玉蘭花,藉以驅除三小時的旅途勞累,又可為每天面對針筒、苦樂、冷硬病床的妹妹,製造一些大自然的氣息;升降梯內,香味撲鼻,反地心引力作用,使頭部有些微暈眩之感;見到妹妹時,我一定要鎮定,說些鼓勵安慰的話,不可失控;焦慮憂傷的感覺,使我不想說任何話,兒子、女兒出奇的安靜。
進入病房內,看見妹妹因排泄不良引起水腫的手腳、月亮臉,心中湧現一陣酸意;自小體弱多病的她,曾患過兩次腦膜炎,臉部輪廓也因而受影響,鼻子微塌、眼睛細小、嘴唇稍厚,和其他四位兄弟姊妹相比,宛如一隻蛻變為天鵝之前的醜小鴨,腦力也因為高燒不退而受損;國中畢業便無法再繼續升學,婚後只能以勞力賺取微薄薪俸貼補家用。
三十七年的歲月,在神的蔭庇與眷顧下,她活得喜樂自在,參與詩班、擔任教員、訪問同靈、帶領慕道者,以她有限的才幹而言,她的確盡心盡力了。
「大姊,我早已有心理準備,可隨時安然見主面,只是才讀五年級的兒子令我掛心。」我的預期完全走樣,怎麼可以讓妹妹先開口安慰我?大學畢業至今,忙碌的執粉筆生涯,使我很少用心在她身上,也未盡心奉獻出才幹,雖稱得上屬世的巨人,卻只能勉強躋入屬靈的侏儒行列罷了。
「感謝主!使我在全民健保實施之後才病發,否則如何擔負得起龐大的醫藥費?」在患難中仍不忘感謝,我肯定病房中散布的香氣,不是玉蘭花香,那是她生命散發出的馨香之氣,如谷中的百合花,被荊棘包圍毫無損傷,依然散播芬芳。
荊棘中的百合花,多美啊!
天國路上,百花盛開,香氣飄送,願你我攜手同往,共同擷取那性靈的補劑,並不忘竭力散播自己獨特的馨香,一如那小榕樹與小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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