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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流
楔子
狀元紅,原名火刺木,又叫火棘木,英文名稱FIRE-THORN。乃因植物成長形狀如火炬放光。花藝界又稱「山歸來」。荒郊野外甚能生長。原產於中國、西亞、南歐。夏至,開白色小花,花期之後,結成果粒,果實茂密,逐漸變紅,結實又美觀。果實通紅又不易散落,延至冬季近年關。國人取其吉祥雅喜之氣而取名「狀元紅」。它是生花極好的主材,葉片小而不易掉,果實堅固耐久;生長容易,故適於盆栽、造景。
請君入甕
這是一個難忘的下午茶。
民國八十二年六月,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夜,區辦事處掛來一通電話:「本傳道駕臨,怎麼沒來遠迎?罰你現在立刻過來喝茶。」聽這口氣,就知道何方紳士。熟悉的把我的斤兩與幾把刷子都掂的清清楚楚。
傳道茶,工夫加道地,又帶點回甘。熱乎乎的入口沁心頭,融化成細細汗珠。四、五好友相聚,可以豪氣干雲,可以膽肝相照,只差還沒合唱滿江紅。好茶生津止渴又醒腦,眼睛也跟著發亮。
眼睛一亮,這才看到「獎狀」。總會教育處發出的公文,而且我的公文有兩份。哇!我已喝茶了。舉起左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門。誰叫我像「痛飲黃龍」一樣喝的那麼瀟灑,這位泡茶的傳道仁兄說:「不滿意嗎?那麼我的兩份和你交換,如何?」我抱著我的獎狀,拔腿就跑了。
此刻腦子特別清醒,個人習慣,每次承接公文,細閱之後,先跪下來禱告。主啊!我不堪負荷的話,就不要成全我,若我能勝任的話,祢就加添智慧能力,差遣僕人。
學生靈恩會與少特班
七月一日起國中班學生靈恩會,全面性的開鑼了。國二、國三班首先登場,國一班因視各地區的新生入學情況而延後一週,與少特班同一檔期舉開。
我被排到國二班的輔導組,地點是山水秀麗、空間極佳的銅門教會。江東子弟多才俊,「他在你手中」,與這些教會中未來的棟樑,日夜叱吒風雲,豈可輕忽任何一個笑渦或疑惑。這一組是智多星,那一組是小奇兵。五天下來,我像前線歸來的戰士,帶著疲憊的笑容,睡夢之中,腦海裏仍裝滿學員們的一顰一笑。直到送走最後一名學員為止,只想趕快回家大睡一覺。
我不在家這幾天,三個子女也都各就各位,長子大學聯考剛剛結束,就被征召加入國三班當輔導員。女兒要升高三,留守在家,做我們的聯絡中心和補給站。小兒子才剛小學畢業,隨身帶到國二班去見習。那時候,孩子的爸,也正巧出公差到成功嶺基地。有人取笑我說:「誰叫你家正好住在忠烈祠後面,精誠團結,再接再勵呀,少特班就要開始了。」裝備的第一課就是禱告。
七月七日早上,我提前送小兒子到國一班學生靈恩會的地點。一路上特別提醒他要努力求聖靈,主耶穌十二歲的時候,在聖殿……。耳提面命、殷勤叮嚀。他坐在機車後座環抱著我的肚子,拉著變聲前的大嗓門,興高采烈地高唱「男兒當自強」。在那時,黃飛鴻的江湖義氣和愛國情操之歌聲,迴旋全省各處。女兒則在早一天就到國一班小組長訓練營報到,姊弟在同一班,我就比較放心。應該沒事,安啦。
隔日一早,交待看家的大兒子幾件事,我就出門。小兒子在市區的南邊,我走反方向的蘇花公路,往太魯閣方向駛去。一面想:今日主要用誰,就是差遣誰,若是樣樣推辭或摸魚,不想負擔,那麼明日,主就感動別人來做,福分和恩典就落到別人身上去了。世上的變數和這路段一樣,不停變速和變數。
到了少特班的地點,秀林鄉的富世教會,工作人員已在那裏穿梭忙碌,幾位提早來到的小朋友,在空地上玩球,「老師你來了,好高興喔!」少特班雖然只有三天,總共只有四名講員。且學員年齡較小與國中生程度不同,我們同樣不敢鬆懈,反而要更細心。而經驗提醒我,大道理小故事,越小的越像兔子精,安全第一。
午飯前,有我的電話:「林老師,我是國一班第一組小組長,您的小兒子原本排在他姊那組的,他來求我,要調來我這組,這樣可以嗎?」知子莫若母,我知道他要做他自己。只好掛電話請輔導員出面擺平,莫影響整體秩序。如果姊弟在那裏唱雙簧,豈不鬧笑話。
到晚上,女兒來電說:「媽媽,弟弟他的問題特別多,小組長們快要被他問哭囉!」我覺得不好笑,有點擔心了。想起水滸傳裏一百零八條好漢中,有一條名叫黑旋風李逵,大智若愚,大愚若智。隔天,到市區採購的弟兄回來,偶然說了一句:「我們在市場遇到國一班的買菜車,聽說那班,有個問題學生,轟動少林,驚動傳道……。」
別人聽了當有趣,我聽了像是鼓槌敲在心板上,八成是我的小兒子,又希望不是。坐立不安,小兒子第一次參加學生靈恩會,他學到什麼,要表達什麼?更糟的是他尚未得聖靈。母子連心,我的心都跑到三十公里遠的地方去了。來此尚未吃第一頓就有人告狀。
晚間聚會時間快到了,總會派來的傳道,在黑板上寫著講題:一代名城尼尼微——談約拿。我豁然領悟;今日,我奉差遣到此地,而我的心跑到彼地。四周老老少少還喊我老師。摸摸良心,多麼罪過,只差臉上沒寫著「約拿」兩個字。趕緊到禱告室跪下悔過:「……主啊!教育子女是父母之責,我沒法分身的時候,求祢親自調教……。」應該沒事啦,安心準備這裏的室外節目,看看周圍,長輩們都坐下期待了。
山歸來與不歸路
最後那天下午,少特班結束前的好菜——知性之旅。全體小朋友分乘五輛車到太魯閣國家公園,觀賞展覽品和生態影片。有人高興的不想走了。回到教會時,國一班的班負責正巧駕車來到,要接小朋友回家。迎面就說:「老師!啊……你的小兒子是昨夜的狀元紅,整個惜別晚會喜氣洋洋,像喜宴呢!事前我不知道是他自己擬稿,代表國一班上台致謝詞,昨晚惜別會中,他的聖經測驗第一名,小組成績比賽第一名,和傳道搶答第一名……還有他得聖靈了,我們總共五位長執在按手禱告,聖靈很充滿……。」
我說:「好了好了,小聲點,天使聽到的話記您的名字喔!拜託您,阿們吧。」腦中也嘀咕一句:要搗蛋的話,他也是第一名。收好行囊準備回家,心裏很想要一路吹口哨。總而言之,主啊!我深深感謝祢。這十天之中,像倒吃甘蔗。從接獲公文的裝備開始,到歡送少特班的最後一名小乖乖為止。
心中漲滿了感恩。數年來,山中來回無數次,神的帶領是這般美景鋪陳的峰迴路轉。路旁風景積翠流青。綠叢之中點點紅:一串紅、雁來紅、狀元紅。充滿大自然的生機。學生靈恩會與少特班只是暫時劃下句點,明年此時,又將燃起聖靈的火炬,迎接祂的羔羊仔。
路過新城之後,瞧見路旁一叢叢有紅點的植物——山歸來。明日星期五,教會要清掃、插花。靠邊停車,下來剪了幾株挺拔玉立的帶走,旅途中的花束。經過懷恩橋,前面怎麼一堆人車手忙腳亂,有警車、有警察、還有救護車,中央覆蓋白布,從太魯閣到市區這一段,風塵碌碌,時有車禍發生。成了旅人意外的不歸路。還真的是充滿變數。
此刻我在祢手中,求祢攜我走,青山隱隱水迢迢,夕陽無限好,心頭掠過小兒子的笑臉,和山頭彩雲一樣溫和柔美。吹口哨吧,就快到家了。
(原[青年團契]1997年0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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