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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165期1991年6月)
見證見證:[聖靈月刊]西風揚古道 斜陽照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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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百合見證/林玉雪採訪

包百合老姊妹,山地名叫「ラ ピ ン」,1917年生,太魯閣族人,現居花蓮縣山里村,屬山里教會。五十年前,她隻身前往宜蘭縣南澳鄉,在那裡撒下第一顆福音的種子;而今,該地已設立五間教會。信仰的紮根,往往經歷過一番風雨,且聽包老前輩這一段南澳去來……

大自然的彩帶──太平溪,自中央山脈的堅臂中蜿流而下,繫繞整個卓溪鄉,原住民沿溪谷而居,聚成部落,與外界甚少往來,形成封閉社會。他們世代安居,桃源福地,名叫「笠山」。盛產梅李、桃子、茶葉,四季嵐煙翠色。

時光倒流五十年,那時,此地開拓傳道武忠治執事,在部落中密傳得救福音,二十出頭的包姊妹就受洗歸主。之後她的雙親相繼過世,她無依無靠、生活困難,遂想要遠到南澳去投靠姊姊。行前武執事交待:「無論妳走到哪裡,都要傳場主耶穌,使人得救。」年輕的包姊妹,沒有帶行李,身上只帶這信息,就隻身前往嫁到南澳的姊姊家。

日子裡,總掛記這件事,農作時,就向姊姊的一家(泰雅族人)述說:「耶穌要再來,人人都要悔改信耶穌,使靈魂得救……。」泰雅山胞,性善狩獵,尚武好戰,包姊妹追憶:「他們很頑固,又不講道理,凡事聽命於族中名望高的尊長。告訴他們禱告的功用,但聽不進去的,又叫又罵……。」

神同工,終究有人相信了,首先是姊姊的家人。這時故鄉密友王玉珍姊妹也來到此地的另一部落,身負差傳使命,她倆經常在一起禱告。正好姊姊的長女生病,全家不知所措,她們遂延請山里的指導者(弟兄)前來代禱,並施洗,姪女的病就這樣好了,姊姊家人也於是歸主。沒有聖經,沒有傳道者,暗地裡禱告,真道就在此萌芽。

屢次被逼,僥倖脫險

有人歸主,包姊妹就越勇敢地見證,有如初生之犢,卻不知大禍將臨;一個外族女子寄居此地,大談耶穌,又教人禱告,早就引起族人側目,族長憤怒不已。一天夜裡,鄰居來告訴她:「族中的頭目帶人來準備捆綁妳、審問妳,妳還不知道嗎?」她知道這位面目猙獰的頭目,被抓去一定沒好事,於是和識路的姪女兩人連夜逃走,到山裏躲藏,一天一夜未吃東西,直到半夜才潛回家。這是第一次受逼迫,有驚無險。

以後連續數次,都是這位頭目帶頭來捉拿她,包姊妹稱他為「大逼頭目」。雖然沒有被捉到,大逼頭目並未放過她,指使族人看到就可以拿石頭丟她,善良的鄰居來告訴她的姊姊要保護她。有日在住家附近,望見遠處一群人向著她家而來,她機警地立刻逃跑,一人躲入深山的一處工寮藏匿。那群人好像不做工專程來找她似的,直在附近轉來轉去,聽聲音,顯然是喝醉了,經過工寮,有氣無力地敲門,她縮在裡面不住地禱告。不久人群走了,她才回家,又躲過一劫。

才過兩天,清早在家門前坐著,哇!前路一群人,有族長、大逼頭目,還有許多年輕人。他們把她叫過去,面對人群罰站。大逼頭目開口:「要怎樣處置她?」走出一位老人開口:「殺掉她!用麻袋裝著丟到海裡去。」包姊妹想,要忍耐到底,神會救我,遂不敢吭聲。任憑年輕人叫罵,人群越聚越多,又有人開口了:「她做什麼壞事?說出來啊!她是壞人嗎?」「不是壞人,為何這樣待她?」被族人質問,叫罵的青年紛紛溜了,大逼頭目狠狠地瞪她兩眼,看四週的人少了才走。姊姊把她帶回家共商未來,此地既已難以容身,還是回到花蓮老家吧!彼時,部落中若有人信耶穌,村人誰知道了誰就打;但在四個部落中都有慕道的人,ラ ピ ン實在不願意離開,只是族人看她如同眼中釘,四方荊棘,只得暫避風頭回老家去。

首次回歸花蓮

臨行前一晚,他們在一位信徒家偷偷聚會禱告,互相勉勵,求主領路。起行時,唯恐被人撞見,她繞路避開武塔社,躲入甘蔗園,沿蔗園摸索往南走,久久,在樹叢中看到海了。心裡好高興,終於上了公路。當年的蘇花公路雖是碎石路、牛車路,但總比被痛打還易忍受,這苦她吞了下來。遇到沿路有廢棄的舊屋、班哨房就睡覺,明亮的月夜她就繼續走。到了富世社,有如到以琳,因信徒的家有水可以喝、有東西可以吃。走路到花蓮就有花東線小火車到三民(現在的瑞穗車站)。故鄉──笠山已在前頭了。不久,王玉珍姐妹也回來了。

被騙回南澳

二次大戰末期,美軍大肆反攻,日軍敗退,在台日軍遷怒於基督徒而大加迫害,全面禁傳基督教。當時其他教會在山地已有很多據點,日警調查基督教的領袖名單,本會的傳道者也包括在內。曾發生查緝本會傳道人而錯捉別教會的牧師去痛打的事件。包姊妹也在黑名單中,且已鎖定她為對象。直到她被騙回去南澳,才知道大事不妙!

這次,有族長、大逼頭目、強壯的族人和警察把她叫去派出所,就在外面罰站,太陽底下眾目睽睽,三個男人輪番揍她、摑她,她被打得眼冒金星,頭暈、身體搖晃不穩。她心中不停地吶喊:「主啊!來救我,來救我!」換了別人,一定無法承受這種苦難。打完後被推進去內監所。他們叫她站著,警察過來問:「妳信什麼教?」她依然回答;「基督教!」一旁的大逼頭目過來抓起她的長髮,左右扯來扯去,在原地打轉……。

警察沒有關她,叫她回去。鄰人扶她回姊姊的親戚家,族裡的惡棍又來恐嚇:「明天還要來修妳!」她全身疼痛,受傷多處,上下嘴唇腫得貼在一起,不能吃喝、不能說話。如果不是神留下她的命,早就死了。整整四天躺在床上,心中直想主被釘十字架,手心流血疼痛,為要救我的靈魂,一身的痛就這樣忍了過去。遠在花蓮富世的楊約翰執事和村田豐道長老得知消息後,來南澳探望她、為她禱告,令她心裡得著力量和安慰。外傷很快復原了。由於兩位長執來傳福音、施洗,立下了南澳教會的根基。大迫害也從此開始。

某夜裡,在信徒家聚會,幾個人都坐在竹床上唱詩。一群人衝進來就掀桌子和東西、用木棍追打屋裡的人,有人被帶走了,聖經也被搶去丟在火堆裡,但是未燒到裡面的字。混亂中她跑出去,那一夜,她躲在廁所裡沒有被捉走,這是她南澳的最後一劫。
二度回歸花蓮

事後大家決定儘快離開南澳。商議分兩路走比較安全。姊姊、姪兒和楊執事一起。包姊妹和村田長老先走。子夜三時,他們就起來準備飯糰和醃菜,天未亮,禱告之後就啟程,路上不敢稍息,怕有人追來。山區下著地型雨,他們躲進農家牛舍吃飯糰。在克來寶欲尋宿處,有信徒認出長老來而予以接待,拿出很多水果請他們吃。來到和仁小村,長老的雙腳如木頭般僵硬走不動,兩人腳程愈拉愈遠,長老在後頭呼喊,包姊妹心想,還有一半路,卻無計可施。今天的蘇花線五分鐘、十分鐘就有一部車通過,在當年則是五天、十天才看得到一部。就在此時,遠遠駛來一部卡車,包姊妹舉手招呼,兩人上了卡車,擠在堆置油桶的空隙中。天空下著大雨,正好油桶邊有帆布,把帆布拿來蓋在身上,又冷又餓,卻滿心感動,誠是神蹟。南澳最後的路途,居然坐上卡車!

進入富世村,找到田三多弟兄(已故)的家,包姊妹像隻洩氣的球一樣虛脫,開始發燒生病,舊傷又疼痛不止。田弟兄安慰她:「妳已脫離虎口了,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將來要承受最好的福氣。妳可以安心地住下來……。」此刻她才想到要哭泣,為何再來走這遭冤枉路,徒受皮肉之苦呢(指第二度去南澳事)?百思不解其中所隱藏的旨意!長老與弟兄姊妹都來為她禱告,彼此堅固心志、互相安慰,求神看顧她早日平安回家。事後在三民小車站,長老對她說了許多勉勵和祝福的話;恭送村田長老南下,繼續趕路到高雄。包姊妹終於到家了。回到笠山不久,從富世傳來消息:南澳的靜子姊妹被族人打死了,成了代罪羔羊。她胸臆湧寒、熱淚直流,終於明白自己蒙神庇佑的恩典,因而更堅守在主裡。事後結婚、生子、耕地養家,不出笠山,已歷半個世紀。

世上風潮輪轉,肉身承載了不盡歲月。丈夫兒子已歸去,她終因老邁而雙目失明,在一次病弱中,但見東方有跳動的十字架,那光直對她一閃一閃,令她信心重振。青山依舊年年景色,肉眼雖然看不到,內心卻能留住一片福地。聆聽詩歌卡帶,日夜讚美,是她晚年最快樂的事。有一媳婦在家服侍她,她的小房間裡未裝置電燈,但那耀動的十字架光輝,永遠照亮她內心。除非生病,山里教會的聚會她一定到!

光復後,政府規劃此地為乙種山地管制區,更名「立山」。

在檢查哨入口之處不遠,留有一塊舊石碑,楷書「笠山」二字,山中煙雨乍晴,人潮來復去。古道斜陽,石碑寂寞,曾為前輩們信心的緣起,留下永恆的守望,鑿刻一段披荊斬棘的開拓歷史。物換星移,將嘆息留給蒼茫大地。

註:駐牧立山教會的柯忠義傳道為本文詳細翻譯,特此申謝。


作者: 包百合見證/林玉雪採訪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6/01/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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