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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少年人,好久不見,收到你長長的訊息。你幽幽細數在陌生又高壓環境的努力適應;我拾起的,卻是一把在異鄉找不到傾訴對象、回到本地又感覺脫節的惆悵!我在想,伴隨艱難襲來的孤單感,才是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
「孤單」是人生必然課題
仔細想來,孤單並非少數人的偶發問題。那忿怒拒絕溝通的青少年,用孤獨懲罰自覺不夠好的自己;那被疏離感包圍的大學新鮮人,在偌大校園找不到一處能盡情大哭的容身之地;那畢業離家工作當兵的社青,除了聚會快閃,往往在原生或異地教會都成為客旅;那剛嫁入夫家的人妻、剛開始教會生活的初信者,都在不失禮貌的微笑下,掩飾內心的無助與猶豫;及至孩子離巢、親友離世,人都仍會因世事變化,成為房頂上孤單的麻雀(詩一○二7)。
人終其一生,總要面對孤單。然而,若不試著突破孤單、讓高牆倒下,那麼一旦孤身跌倒,將沒有別人扶起,結果必致災禍(傳四10)。
你說,並不是喜歡耍孤僻,只是放眼望去,身邊的主內同靈中,能真正懂你、放心講心事的屬靈朋友,實在難尋。
其實我想問,在聖經的觀念中,究竟何謂「朋友」?會不會與我們所預設的定義,有段差距?
「孤單」是因為沒「朋友」?
我想到最經典的四人組──但以理與他的三位「朋友」。事實上,但以理在描述他們的關係所用的字,是「同伴」(רַבֲח, H2269):
於是命令發出,哲士將要見殺,人就尋找但以理和他的同伴,要殺他們(但二13)。
但以理回到他的居所,將這事告訴他的同伴哈拿尼雅、米沙利、亞撒利雅,要他們祈求天上的神施憐憫,將這奧祕的事指明,免得但以理和他的同伴與巴比倫其餘的哲士一同滅亡(但二17-18)。
但以理所用的名詞「同伴」(רַבֲח269),其字根是動詞「連接」(רַבֲח, H2266)。這種連接,在舊約聖經中,是會幕幔子間幅幅「相連」(出二六3-11)、四活物翅膀彼此「相接」(結一9、11),乃至耶路撒冷城各部分「聯絡整齊」(詩一二二3)等,隱含著屬靈生命一體性的相交;但以理用這個字來描述他們四人的關係,足見他深知,他們不只是朋友,更是這種在神國事奉、在應許諸約上的共享者(partakers)。進一步來說,這也就是在基督建立教會後的團契關係,是我們這同為後嗣的共同繼承人(弗三6),是一同得恩的共同事奉者(腓一7),也是在神的性情上有分的共同生命體(彼後一4)。
親愛的少年人,你對這樣的發現感到驚訝嗎?原來,信仰路上的「同伴」,並非等同世人所謂的「朋友」,那樣以興趣相近、個性相投為基礎,或糾結於能否講心事、知道對方多少祕密、是否被對方認定為閨密,這樣狹隘的定義、無常的關係。信仰路上的同伴,其實就是所有同拜一神、同受一洗、同歸一主、同有一靈、同守一信、同成一體、同盼一望的天路上的同行者(弗四4-6);凡樂意遵行我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彼此的弟兄姐妹和母親(太十二50),比學校同儕或社交媒體聯絡名單上的任何好友,都更親密。所以,當你感嘆能交心的主內朋友實在難尋時,或許可再想想,是否自己先用被世界灌輸的朋友定義,侷限了自己對更多屬靈家人釋放信任的可能性?是否我們其實可以在與貌似無交集的弟兄姐妹的靈裡相交中,得到溫暖與滿足的喜樂?
「孤單」的解決,在於是否「同靈」
有一位青年,到距離家鄉兩百公里以外的地方服義務役,沒有家人、沒有舊識,連聚會都因部隊休假時間而不固定,既不便返鄉聚會,也無法在當地教會穩定出席;回到原鄉感覺陌生,在異地更只有點頭之交。而軍中,是個既孤單又充滿罪惡誘惑的環境,除了同性戀的試探、混水摸魚的文化、淫詞穢語的風氣,還有放假時同袍拋出的各種世俗邀約,包括抽煙、喝酒、打麻將,甚至嫖妓,在在都使這位青年深感罪惡環伺(參:箴七10-13),而自己正落在孤身一人的危險中。
在這樣的孤軍奮戰下,神賜給他一群可貴的同靈──「方舟團契」,這是一群關懷軍警消防同靈與眷屬的弟兄姐妹。雖然彼此在年齡、生活經驗、知識背景上,並沒有很高的同質性,以世人來看,可能無法想像,中年媽媽們與當兵小夥子如何能成為「朋友」,更遑論很有話聊、能促膝談心;但在同一位聖靈裡,交通的甘甜、關懷的真誠和代禱的同心,都使這位青年深受感動造就,突破了孤單的高牆。神甚至還使他發現連上有另外兩位教會弟兄,於是他們便相約,定時在一起讀經、禱告,在濁流中能獲得片刻清心(提後二22)。雖然過去未曾相識,個性未必相近,但在貫乎彼此的聖靈裡,因為有了同樣將目標瞄準在永生的同行者,這位社青終得免於孤身跌倒。
因著被同一位聖靈所內住、被同一位聖靈所貫連(弗四6),被同一位聖靈感動(弗二18),也從這位聖靈受洗、飲於這股活水(林前十二13),我們才得以超越物質、時代、族群、距離,與主耶穌、千萬天使、義人的靈魂、眾弟兄姐妹,在靈裡彼此共聚(來十二22-24),同作天路上的同行者。同「靈」,使得「同靈」有了「不只是朋友」的價值,更使得人對愛與被愛的需求,得到真實的滿足。
靈裡「同伴」超越時空距離
當我們仔細觀察但以理書的四人組,也會發現類似的、超越世俗朋友定義的情誼。在猶大王約雅敬在位第三年(605 B.C.),尼布甲尼撒第一次圍困耶路撒冷時,十五歲的但以理,和他的同伴一同被擄至巴比倫(但一1、3-7;王下二四1-7)。在最初的三年裡(但一5),懷抱同一心志的四人,一同經歷了思想改造與生命交關(但一4、7,二13、17-18)、一同為捍衛聖潔而勇敢無懼(但一8-16)、一同領受了神所賜的卓越智慧(但一17),然後一同在王面前蒙恩侍立(但一19)。
但他們彼此既作為屬靈生命意義上的「同伴」,就不是僅僅在相同的時間空間裡,陪伴彼此、相互取暖而已。
那解出尼布甲尼撒大像之夢的但以理,被王立為總理,留在中央侍立;而其他三人則在但以理的推薦下,被派任管理巴比倫省的地方轄區(但二48-49)。從此,在中央的但以理,便與在地方的三人別離,他們不能再像過去,常常在同一個時間空間裡見面交談,更不可能如今日這樣打電話、傳訊息、關注彼此IG 1。
這樣,他們還是同伴嗎?他們感到孤單嗎?
數十寒暑過去,但以理在神的啟示下,寫下但以理書,此時他已年過九旬2、垂垂老矣;與同伴們跨越時空的同心事奉,在異地伴他度過將近一生。當他記念三人在尼布甲尼撒王面前,為信仰不顧性命、不怕火煉的堅持時(但三1-23),他也寫下四十多年後,自己在波斯大利烏王面前,同為信仰不顧性命、不被吞噬的見證(但六1-23)──宛如澆奠般(腓二17),與同伴們的信心遙相呼應。雖然日光之下,烈火中沒有但以理,獅坑中亦無三人同行,但在日光之上,他們卻在同一位神面前,獻上同樣清潔的心、無虧的良心與無偽的信心(提前一5),在殊異的時代與空間,回應類似的信仰挑戰──為同一個國度與應許,終身將自己從大巴比倫的不潔淨中分別出來(參:賽五二11;啟十八4)。
親愛的少年人,這樣超越時空距離的相伴、盼望在更美家鄉共聚的一生同行,是否令你些許動容?
結語:調整對「屬靈同伴」的認知
「同靈」,不是一個有別於同學、同事的稱謂,而是一種真正能使人被愛滿足的生命關係;「同伴」,亦非在同溫層裡圖個溫暖、分享興趣的朋友社群,而是天國路上避免有人落後落單而彼此照應的肢體。親愛的少年人,當你被孤單圍困、被罪惡環繞時,請無需在意時空阻隔,請儘管尋求並接受同靈的代禱與關心,因為你所需要的,不只是朋友。無論是哪個年齡層、生活圈的屬靈家人,都是天父為你我預備,如雲彩般圍繞我們,為我們作見證,也為我們的去罪更新而感謝神的天路上的同行者(來十二1)。願你在永生路上,因對「屬靈同伴」認知上的改變,而轉眼看見,與你同在的,比你原本所想的更多。願你不再感覺孤單,願你平安。
註:
1. IG為臺灣社會對社交媒體 Instagram 的簡稱。
2. Gleason L. Archer Jr.,“Daniel,”in The 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 ed. Frank E. Gaebelein, 12 vols. [1976–1992],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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