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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焦慮是紫色的,深淺不一的紫是玥不為人知、時輕時重的焦慮感,透出於外的色澤。
玥總是安靜的、默默做自己的事。向來獨立堅強的她,不論遇到難題或壓力,她都會設法解決或抒解,不太向朋友傾訴,因為訴苦顯得她能力不足、抗壓力太低;她也不打算預約心理諮商,因為那會讓她看來像個需要被關心的「病患」。焦慮感並非持續存在,僅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出現,玥認為這表示:她可以自己應付這偶爾失序的狀況,所以她不想「打擾」任何人。
玥習慣穿著打扮帶點紫色調,像是薰衣紫上衣搭黑裙,白襯衫配葡萄紫長裙,或是拎著灰紫色小包。朋友都曉得她喜歡紫色,卻不知她是因焦慮而穿搭。當玥氣質優雅地向大家走來,微笑著打招呼:「真開心又見到大家!」朋友們會稱讚:「紫色真適合妳!」卻不知道微笑背後,各種莫名的煩躁不安,被壓抑得多深。
她在校表現並不差,但已漸漸感受到不如以往能從容應對生活中的各種「瑣事」。學校的課業其實不是最主要的壓力,身為學生,若是單純讀書、考試,那也就算了,偏偏還要學幾項才藝才能「加分」。只是去學是不夠的,要創作、競賽,還要有好成績才能放入歷程檔案「展示所學不虛」。每一項都需要時間去積累實力與作品,一天不過24小時,在極需睡眠的青少年階段,光是耗費心力在這些事情上,就足以疲憊不堪。
校園內的人際往來不再單純:能力不能差,差會被同儕排擠;太好也非好事,尤其分組報告的時候,她總被指定擔任小組中的要角,負擔最多的責任。長相不能差,差會被嘲笑;不能太亮眼,不幸招引了蒼蠅蜜蜂會很煩,若因外貌招惹了其他女生嫉妒會更慘。父母與師長的期待,不會有停歇的時候,畢竟這年代可以期待的事愈來愈少了。看似單純的校園,想過得游刃有餘,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紫色能幫助緩解焦慮和頭痛。」自從聽說紫色有此效果後,玥開始迷上紫色系的物品,只因她經常處於焦慮狀態,連帶引發的頭痛也愈來愈頻繁。症狀輕微,出外走走或睡一覺就好許多;嚴重時,太陽穴以上的部位都痛,甚至感到胸悶、呼吸不順,說不上來的壓迫感落在雙肩,煩悶如鯁在喉、如石壓在胸口。
國中之後,每當學校作業量變多或接近段考、模擬考,壓力如浪翻湧而至。玥的焦慮感令她坐立難安,起身、下樓,翻找冰箱裡可吃的零食,胡亂吃一通後,上樓繼續寫作業;然而,過沒多久,厭倦與無力感雙重襲擊,精神在苦撐半小時後,能量即消耗大半,肚子傳來的咕嚕嚕聲催促著她。
披上外套,逕自出門買些高熱量的炸物、甜食與手搖飲,好應付這燒腦的大考前哨戰。課本、講義上的文字看來都不安份,彷彿都在嬉鬧著,對她說:「妳辦得到嗎?」她試圖冷靜,喝幾口咖啡,保持清醒,就算無法好好打報告,也還能多少讀一些書,以免明日寫試卷時頭腦一片空白,無法「輸出」答案。
靜恩和玥雖是同班同學,卻像身處完全不同時空的兩人。除了坐在同一間教室上課,彼此並沒有太多交集。玥的家庭富裕,過著猶如公主般的生活,從小衣食無虞的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他們雖然對她有很高的期待,但也願意給予玥足夠的自由,為了讓她有機會獨立思考與發揮創意的空間。靜恩則是嬰兒時期即接受洗禮,每週六都會和家人一起到教會聚會。讀經、唱詩、祈禱對她就如呼吸般自然。
每日行程排滿,日子過得「充實」、忙碌的玥,若沒有事先排入行程表的臨時約,從不出席。玥因為成績好、朋友多,大家也都習慣配合她的時間,但她發現只要是週六的約,靜恩總是婉拒,說是要去教會守安息日。
今年中秋沒有連假,玥沒有返家。她已先跟家人說要準備報告。媽媽對她說:「只有一天假,妳就好好休息,不要搭車往返了,安全較重要。」
「好的,我知道。」她不想讓媽媽為她的事煩心,心裡很多話都自個兒吞下了。她向來報喜不報憂,情緒也都自己消化,個性既堅毅又獨立,從不讓家人為她擔一點心。
和母親通話後,她收起手機,卻因無法靜下心讀書,於是獨自外出在街上漫步。不知道是否因為秋天特別容易引發愁緒,灰濛的天空飄來細雨,隨冷風拂過玥略帶倦意的臉龐,她突然覺得:到底我的人生都在忙些什麼?為何明明可以考好的試,不論怎麼努力仍然「卡關」?為什麼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安撫?大家都說:「生命會自己找到出口,那麼我的生命出口在哪裡?」。
中秋夜,高懸天際的銀盤顯得格外明亮。靜恩和爸媽說好等考完試,就抽空搭車返家一趟。室友們早已搭乘臺鐵、高鐵返鄉。靜恩覺得夜裡獨自待在宿舍讀書,雖然冷清了些,倒也閒適。她習慣讀書前先清空桌面,只留下要讀的書籍和文具。她為自己準備好一杯熱拿鐵和一小碟餅乾。
接著,她默禱、翻閱聖經,有時她會抄錄幾節自己喜歡的經文,好將神的話語存記在心:「應當一無掛慮,只要凡事藉著禱告、祈求,和感謝,將你們所要的告訴神。神所賜、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穌裡保守你們的心懷意念」(腓四6-7)。這一節聖句是憂慮時的一帖良藥。
憂慮時刻禱告交託,靜恩知道一路走來雖也曾遭遇難題,忍受難以言說的委屈,但在風波中穩度,困境中成長,過程中都有天上真神的帶領與眷顧。所以,她特別感謝,感謝神成為她生命的光:「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這道太初與神同在。萬物是藉著祂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祂造的。生命在祂裡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約一1-4)。
這是爸爸曾分享給靜恩的經節:「妳看,聖經裡就有寫:『道就是神』。我們都是神所創造的,所有的生命源頭就是神,有神就有生命、有了光!」爸爸對信仰的分享,靜恩很有感觸,所以當人生經歷艱難時刻,總是會有「出路」,因為有引路的光。
聖經的詩篇、箴言、以賽亞書等經卷裡,有許多靜恩喜愛的經節:
祢的話是我腳前的燈,是我路上的光(詩一一九105)。
但義人的路好像黎明的光,越照越明,直到日午(箴四18)。
我的百姓必住在平安的居所,安穩的住處,平靜的安歇所(賽三二18)。
這些親手抄錄下來的經文筆記,成為她成長過程中的金句、暗夜裡的亮光。即使大學住校,沒有父母在身旁,但有神話語的保守,內心得以平靜。
因焦慮而外出散心的玥,被一道柔和的亮光吸引,她抬頭仰望,看見白色建築物上刻印著「真耶穌教會」。這天教會並沒聚會,玥走近一看,牆上的「聚會時間表」寫著週六是整天聚會。
這讓她聯想到靜恩,玥心想:「這會是靜恩常去的教會嗎?是神的光引我來此嗎?倘若這是我『生命的出口』,請讓我知道!」
當她這麼想時,一位親切的太太經過:「妳想來聚會嗎?今晚沒有聚會,不過我這裡有福音小冊與見證傳單,歡迎妳來教會查考道理。」原來是住在附近的信徒,看到玥在教會門外站了許久,又專注看著時間表,猜想應是慕道朋友,於是上前關心。
玥與靜恩原是走在兩條不同生命道路的女孩,但神的帶領奇妙,藉由細微而不可測的事件,讓兩人同往神的殿中,尋得生命的光:「神啊,祢的慈愛何其寶貴,世人投靠在祢翅膀的蔭下。他們必因祢殿裡的肥甘得以飽足,祢也必叫他們喝祢樂河的水。因為在祢那裡有生命的源頭,在祢的光中我們必得見光」(詩三六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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