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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576期2025年9月)
信仰社會:走向神的山:我們終將獨自走過那條路

撰文/東山|聖靈月刊576期-2025.09|主題/我要敬拜祢



圖/Kim

我們對孤獨的體驗,在人生不同階段各有不同:年少時不知孤獨為何滋味,少年時迷戀孤獨的酸甜,老年時則是以更豁達的姿態面對它。

孤獨使我們清醒,使我們堅強,使我們對善意、對祂的存在格外敏感。



一、當你的終點是手術室

朋友是個連走路都會踩到鞋帶摔倒的小糊塗。在一次騎電瓶車摔倒後,手臂骨折,嚴重到裡面要植入鋼板固定。她在講述這件事時,我們的心都像是在坐過山車,上下起伏,塵土揚起,快要缺氧的感覺。

但真正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講述前往手術室的過程:根本不需要睜眼,滿鼻子的醫用消毒水味就告訴她已經到了醫院,所有的一切都像命運般無處可逃。你就像自己的親屬,醫生說要這樣,你就得趕緊點頭。

醫生的眉頭和你的心像是被一根線牽著,他那邊一皺眉,你這邊就會噗通一跳。你的身體,你自己也不了解,總會有那麼一天,你得從這群穿白大褂的人臉上,推測出自己的真實狀況。

她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擔架上,平時熟悉的動靜都會帶來陌生的感覺,這樣的陌生讓人變得脆弱。在如此情景下,醫院裡所有穿白衣服的都顯得格外高大。

但有趣的是,他們面無表情地交流著她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她認識到這裡只有兩類人,病人和醫生。她盡力想聽懂、想融入,但最終放棄了,因為這毫無意義。

她被推著走過那條其實不太長的走廊,卻感覺像走了幾個世紀。走廊安靜陰涼,白藍色的牆透著專業冷靜的氣質,即使旁邊有兩個護理師,她仍覺得那是一個人走過最漫長的路了。

在等待打麻醉的過程中,她的耳朵因為周圍的寂靜變得格外靈敏,她聽到手術室裡的醫生在討論生活中的瑣事──今晚要去買什麼菜,今天幾點要去接孩子下課……。她的心情非常複雜,因為一方面,這說明這樣的手術對醫生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就是個普通的小手術;但她內心的害怕、焦慮,終究還是自己一個人要去承擔。

她說真正令人感慨的並非這次的手術,而是她想到大部分的人在這一生中,至少有一次要獨自走過這樣的路,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可能是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最可怕的是,在那之後,在生命的盡頭,你要獨自面對神,面對自己已經結束了的一生。

有人說,人這一生,真正的大事無非就是生和死。但,是否有人細細想過,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然後無法回頭地走向死亡,這兩個關鍵的時刻,都只有我們自己一個人。

所以,人生的底色就是孤獨,並非危言聳聽,而是每個人都要去面對的真相。



二、公車上的霧氣

但,孤獨之於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來說,可能是一種享受。那是個一去不復返的時光,沒有經歷過打擊,也尚未看清世界,在模糊的背景下,對未來仍充滿期待。這時候的孤獨是少年的心事,隱密又快樂。

大學的時候,我特意去了一個會下雪的北方城市,對於一個生長在南方的孩子來說,雪有著未知的魅力,結果一看就是四年。

天津還算給我們面子。我記得那是上大學的第一年,當年12月份就下了一場超大的雪,就是那種書上說的鵝毛大雪。我驚覺,原來雪飄落在地面是有聲音的,會發出簌簌的響聲。

整棟宿舍樓就跟炸了鍋一樣,一下子沸騰了,到處都是南方口音的討論以及咚咚咚下樓的聲音。有趣的是,我們的北方同學裹著小被子,靠在走廊的欄杆上,調侃道:「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面的南方人,下個雪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上下了錢。」

第一年,我們玩得非常盡興,打雪仗,堆雪人,踩雪路……把小時候想像的項目都玩了一遍;第二年,把這些項目再鞏固一遍;第三年,第四年,我們成了靠在欄杆上看學弟學妹玩耍的「北方同學」。

當然,我還有自己的保留項目,說出來,大概會被人懷疑「有點毛病」,呵呵。

天津是個歷史古城,離北京很近,近代有很多中外名人選擇定居天津,於是天津留下了很多西式建築,被稱為「中國威尼斯」。這些建築多集中在幾個區域。每逢夜晚,建築物每一層從下至上都會打上燈光,無論是大石塊的外牆,還是或尖或圓的屋頂,走在路上,都彷彿身處異國。

我喜歡在晚上搭公車去那裡,什麼也不做,只是坐在臺階上發呆。等到宿舍快關門的時間,再搭計程車回學校。

這個「享受孤獨計畫」是從坐公車開始。在天津,公車是有暖氣的,暖流從下面吹上來,車窗緊閉,車內的溫度急遽升高,玻璃上都是霧氣。外頭的光影在上面交織,幾個不同顏色的光點隨著車輛的移動,或融合或分開,彷彿這個夜是有旋律的。我是不會把車窗擦亮的,這種模糊的感覺就像是莫內的印象畫,我陶醉於欣賞這幅隨時都在變幻的畫作,獨自一人。

它就像我心裡的祕密,獨自和這座城市悄悄對話的祕密。

下雪天的晚上,商店都關了門,自然遊客也很少。一陣寒風吹來,我縮緊了脖子,不讓它再次「進犯」。說實在,沒有人的異域風情街有點嚇人──老舊建築物林立,樹木也早已沒了葉子,硬茬茬地立在那裡,顯得有些蕭條,但這一切都令我更加著迷。

我會選擇坐在一個臺階上,抬眼望著燈光下的雪花飄灑。此時的雪,早已失去了熱鬧的聯想,更像是一個寂寞的遊子,飄飄蕩蕩地走過整個城市。

下雪的晚上格外的靜,它彷彿是吸收了周圍的聲音,又像是在你的耳裡塞上了降噪耳機。你聽得見遠處汽車的呼嘯,卻只覺得那很遙遠,遠到和你身處的世界無關。

在少年時代,因為對這個世界的期待,悄悄地讓孤獨變得豐富;現在已然回不去那樣的時光。經歷了世事之後,越來越覺得這是精神世界的一筆財富。



三、當你的起點是手術室

雖說,少年時對孤獨的體驗非常迷人,但一個人真正的成熟,大概是意識到死亡這件事。

向死而生,是人生真正的起點。

父親是在48歲時,被診斷出癌症。在年輕時,他已經做夢自己會在48歲時死去,是神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雖說,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也不是無病無災,胸口被動了三次手術,但我從沒覺得他會離我而去。

前幾年春節時,他一直在咳嗽,剛開始說是肺炎,但肺炎的藥一直吃不好,我催促他去做全身檢查,結果發現頸部出現淋巴結,疑似癌症轉移。經過進一步檢查,結果是胸腺癌晚期。在 PET/CT 影像下,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
醫生們都已然束手無策,他和媽媽決定回家靠禱告,祈求神的憐憫。既然神能救一次,就能救第二次。

教會裡的弟兄姐妹也輪流為他禁食禱告。當他得知自己的病情後,曾經也一度灰心說,活著承受這麼多苦難,不如早點去神那裡。但這話也只講過一次,因為他知道我和媽媽會傷心。

因為病痛的緣故,一到晚上渾身都疼,不好入睡,我和媽媽都要在深夜裡替他禱告。

其實,除了心疼他身體上的疼痛外,我還常常想,在那些睡不著的深夜,他是如何一個人面對或許就快來臨的死亡。

他會不會覺得無比孤獨,這條路終究沒有人可以替誰承受。我或許不能真正感受他的心情,卻深知他一定思緒萬千。

他說,他應該順服神對他生命的安排,如果我們想讓他活下來,我們應該自己去禱告,他是不會禱告神一定要讓自己活下來。

有教會同工來我家裡探訪,勸他要繼續做聖工,他深以為然。從出來獻身做專職以來,他就沒有休息過。他沒有假期,且常常心存虧欠。被派去山區駐牧的那些年,有許多個晚上,11點多打電話給他,他才剛剛結束聖工,在開車回家的山路上。

家裡的人勸他多休息,但他說神給的命不能浪費,直到他真的病重在家;待稍微好一些後,便又要上臺講道,在靈恩會上給人按手。回到家後,整整痛了三天,但我沒有阻止他,因為我知道這是他的安全感。此時的他,需要體會到那雙大手的存在。
這是他抵禦孤獨的方式。每當他疼痛的時候,他總是在禱告。
我們依舊堅信神有能力讓他活下來。在這件事情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功課,而爸爸正在學習最大的功課──如何面對人類最大的孤獨。

或許,神的旨意誰都無法猜測得到,但我仍在禱告中祈求神能夠安慰爸爸的心,將他像孩子一樣捧在手上,耐心地安慰他,不要讓他自己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孤獨。

他的人生不算順利,甚至可以說苦難很多。我自然不會在乎外界如何評價,因為我知道人生是自己獨自走過的小巷子,而每次死亡的威脅,也都是神的恩典,因為神的同在,在患難中變得更加珍貴。

我雖被困在香港,但每日打電話回去,爸媽都會分享神在昨晚給他們的安慰。即使睡得不好,他們也會給我打氣說,試煉總是反覆的,不要氣餒,就能看到神。

我心裡常常想起這節經文:

我將這些事告訴你們,是要叫你們在我裡面有平安。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可以放心,我已經勝了世界(約十六33)。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苦難莫過於死亡了。然而,祂答應會陪我們走過這一生,面對死亡,這就是最大的應許了。

願你堅強,願你永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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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東山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9/01/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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