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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砂
「但祢－－耶和華是我四圍的盾牌，是我的榮耀，又是叫我抬起頭來的。」（詩三3）
Ｐ，這半年來，發生在妳身上的一切，雖然還不至於掀翻屋頂，但已經在妳、妳的家庭及我們五個人心中留下了大大的驚嘆號和無數個問號。
我們都走慣了春花爛漫的大道，年輕對於我們是太理所當然的事。一片繽紛之中只見妳肩負重擔、一步一掙扎地走來，我們不免錯愕，彷彿在溫暖的空氣中忽然嗅到一絲蕭瑟－－原來，並非所有的韶華盡都美好。待要探查究竟是誰讓妳這麼辛苦，卻發現是妳自己，妳正與自己心中無數糾纏的意念交戰著。
和妳住在同一寢室已有一年半，妳那頭清湯掛麵的直髮、簡單的布鞋牛仔褲，一點都看不出二字頭的年齡，倒像個國中生；除此之外，最顯而易見的，大概就是妳言行舉止中經常流露的猶豫和不安。
本來，妳的躊躇只讓我們覺得有些奇怪、有些好笑，始終以為妳求學過程中的兩次波折和妳母親過度的保護是造成妳處處如履薄冰、缺少自信的原因，更何況這「特別」的個性其實也不很礙事，妳仍然與我們相處愉快。
那次大家吃火鍋，妳甚至把徐志摩的〈再別康橋〉改編成搞笑的打油詩，讓在座為之嘆服－－妳亦是如此幽默、如此平凡的大學女生，就像一向嘻嘻然的我們。
然而經過一個暑假，情勢大轉，妳曾寫信給Ｗ，說妳非常焦慮，去看了好幾次醫生，吃不下東西，體重直線下降。我原不知這些，直到開學後看到妳的精神狀況大不如前，才感到情況似乎不妙。
一天下午與妳閒聊，發現妳竟連衣服該幾天洗一次、活頁紙要用什麼規格，都很難決定！妳無法進入我們這邊的世界，也找不到合適的溝通管道，更害怕獨自留在那邊，所以方寸大亂；身為室友，我們關心，卻也迷惑，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局面？又該如何看待妳？
心理諮商中心的老師、真善美社的學姊、長老會的傳道人，都是妳在煩亂時求援的對象；常常聽妳對著話筒，以慌亂得變了調的聲音訴說自己事實上難以形容的病症。
大家當然也想拉妳一把，但頂多只是叫妳放開心胸、別鑽牛角尖、找些事情來忙；其實妳為了改變自己，也做了許多嘗試，包括寫日記、放慢說話速度、參加土風舞社和佛學營，但這些或許都只能治標而已吧？妳的狀況時好時壞，終於在期中考週爆開了。
那幾天，大家正要出門考試時，只見妳愁眉苦臉，說不想去應考，神情極度倉惶；妳的電話打得更勤了，無助地說：「我把自己弄得一團糟……」的確，是一團糟，惡者的工作無奇不有，甚至我都能感受到慌亂來襲時那種弔詭的氣氛。
雖然我深知妳頸上的繩索不是人力可以解開，也一度想從自己的信仰出發去幫助妳；但直到此時才感覺自己的不足與恐懼，平日疏於裝備，戰時便不敢直搗敵營，不配基督精兵的名號。
祂畢竟是滿有憐憫的神，藉著一次與妳單獨談話的機會，心裡一面默禱一面邀妳每週固定時間一同看聖經，妳也答應了。於是我們從《詩篇》第一篇開始，每次都是我講的居多，口拙的我實在緊張，但也正如同讀經之前的悟性禱告－－願祢的靈運行帶領，因此都還算順利。
妳對聖經的態度非常認真，幾乎像國高中階段在背教科書一樣；雖然這與妳一向的閱讀方式有關，但也讓我反省：身為基督徒，對於神的話語是否也像一個初識者一樣專注？
又是一個假期，回想這學期的種種，我必須承認自己的幸福，對於現實世界，也許我的「適應不良」並不亞於妳；但是神收走了我的軟弱，給我面對的力量，生活的歌雖然不完美，至少我能夠一路平平安安地唱下去。
Ｐ，迎接下個學期，求神讓妳不再驚慌，並且在祂的愛中昂首而行。
(原[宗教教育]157期，1999年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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