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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諸
是那一天的黃昏，清明節，沒有淒雨紛紛，路上行人也已稀落，帶著一家妻小佇立在觀音山麓，先母墳前，凝視著用金漆勾勒的碑文──「長闊高深思主恩，山高水長念親恩。」靜思良久，山風野大，吹亂了髮絲、衣裳，但吹不散對母親永恆的懷念……
1995年11月，五年前的初冬，正奉派在蘆洲教會協助靈恩佈道會，聚完會，弟兄告訴我：「你家裏打電話來，請你回電……」我心有預感，聯絡後知母親已在加護病房，全家大小、子女至親都在床側，她十分清醒，只是血壓漸低，聲音微弱，卻能一一輕喚、逐一交待。護士說：「阿婆個性很好，也很勇敢，醒著的時候，常常手握在胸前，閉著眼，嘴裏好像在說些什麼……。」子女沒能隨時伴著她，主的慈愛與安慰卻一刻不離；隔天上午，主讓她息了世上勞苦，離開了客居八十六載的世界，也離開她親手拉拔、劬勞撫育的孩子。但我們仍將再見──在那沒有眼淚、沒有痛苦，好得無比的地方。
父親在我九歲那年即蒙主召回，一群失怙的幼兒端賴母親操持家務，弱女子卻需承重荷，市場上各類小生意幾乎都曾經歷，我也自小多能鄙事。身處伯大尼之陋室，但也感受主所愛的一家人是溫馨而美好的；物質雖貧乏，主恩卻豐盛，因為有一位好母親，帶領孩童走當行的道，使我們衣食無缺、風寒不慮。她自幼失學，目不識丁，不善以言辭講述基督奧妙之理，卻用行動表明生命之道，鄰居常稱讚她是很虔誠的人，寬厚又慈祥，實在是美好見證，誠然又是一位敬畏神的女子所作的另一件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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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大愛，讓我有位好母親，也讓我有位好岳母，妻家亦由堅毅、聰慧的母親撐起來。在極為艱困的環境中，咬緊牙根，奮勉前行，如同燃燒自己、發出光輝的蠟燭，她出身澎湖漁村，在烈日焚風中成長，惡劣的環境對她而言，像淬煉的力量，使她更堅強，所以她撫養子女首重教育，培養她們不輕易低頭、不隨便收受、不被物質享受困惑、不能疏忽宗教信仰，實在是一位明大義、認清至寶與糞土的好母親、好信徒。
她在病中住院時，傳道去探望她，岳母因為一生都為家務操勞，幾無閒暇，故常覺沒有做聖工，愧對主恩。她憂心地對傳道說：「我都沒有做什麼聖工來報答主恩。」傳道告訴她：「怎麼說妳沒有做聖工呢？妳擔起一個家庭的擔子，又把五個孩子都帶到主的面前，沒有失落，這就是最大的工了。」感謝主！讓她寬懷釋疑，同時也立志：孩子都已成人，以後一定要多做一些聖工。但慈愛的主卻讓她不久後就安息主懷，留下她一生的佳範與子女無限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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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擁有最好的兩位母親，但時日卻不長，子欲養而親不待。每次看著仍享春暉扶照的孩子，不論是嬰孩、是青壯，或是髮已斑白的人，總覺心有無限地羨慕，有娘的孩子真是寶。我多麼渴望現在是個仍有機會遞茶添飯、側事在母親身邊的孩子……。內心感懷，只能用禿筆表達萬一，訴諸言語則常哽咽不能盡述。
百花開放，滿山遍野，卻令人獨崇石竹花的綻放，開在大地，開在每個人子的心田裏……
(原[宗教教育]171期，2000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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