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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置身雪山般的冰冷,是當時心情的寫照。心靈蜷縮在又黑又冷的深淵,找不到出口,失去了生存的意義,不明白一個不能榮神益人的人,為何神仍要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厭惡自己那張無法隨時說出造就人話的口,甚而拒絕聽到從這張口所發出的任何聲音;於是不再吐出隻字片語、不再唱出讚美旋律、也不願出聲禱告,只因任何的聲音都令自己厭惡至極。
就此栽進又彎又深的牛角尖裡,縱然生活在神的殿堂中,卻成了封鎖心靈的自閉兒,沒有溝通、不願交流,只想將自己深深禁錮,放逐在無聲的黑暗中,任生命在慢性自裁中流逝。這時早已顧不得親人會有多麼痛苦難當、看不見身邊同靈的焦急如焚、更體會不到主會多麼心疼與不捨;只是自私地不想再承受這樣的自責,更天真地以為離開世界便能百了,即便會下地獄、受永刑也如飛蛾撲火般地奮不顧身。
每個跪下禱告的時刻(我想是這一生中從未過的專注與迫切吧!),只切切對主說:「讓我走吧!別留個一無是處的人在這世上,既不能榮耀祢的名,對人又沒有任何益處,何必呢?」而當每張載滿關懷之情的卡片紛飛而至時,心中除了感動之外,卻還有更深沉的無奈與負荷;無力去承受這般的關懷之情,更惋惜他們白費苦心,事實上也不知自己如何能還此深情?
就在打定主意,提起行囊後便不再回頭,走出神的殿堂後便與世長辭之際,身旁的同靈說:「讓我們陪你一起禱告好嗎?」心想:反正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便點頭示意。相約禱告的時刻一分一秒臨近,心卻仍囚在深深冰海裏,無法恣意呼吸。突然地,黝黑世界中照下一絲莫名亮光,喜樂也自一不可名之處湧出如泉,流溢如江河。
迫不及待要告訴身邊至近同靈已解套的喜樂,卻忘了已屆一同禱告的約定時刻,待想起時,焦急的同靈已下來找尋;禱告室外站著如熱鍋螞蟻的同靈,而禱告室內早已齊聚關懷的同靈,傳至耳中那如洪水般的切求聲更是震撼我心。待他們得知我已得釋放之際,眼角流下的是喜樂的淚水,口中也不禁讚美、感謝全知全能的主;於是便一同在禱告室中流淚感謝,心中更願神記念這一雙雙為了灰心失志的自己,所舉起的禱告之手。
幽谷走了一回,深深感到代禱的功效,倘若沒有那一雙雙舉起的手,挽回一條瀕臨死地的靈魂,或許此生命在宇宙間已杳然無息。於此更明白了人本就不完美,也因著這樣的不完美,人生才更美麗、可期,也才有了努力追求的目標與練習的功課。沒有一個是完全人,但要有顆健康、完整、追求的心,方能向完美邁進。
(原[宗教教育]167期,2000年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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