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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薔

哥起了個大早,一如往常前往公司上班,清晨七點即抵達辦公室,MIS人員加班忙到昏天暗地,或清早晨起開始工作是常有的事,哥進了辦公室,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哥上班的這棟超高建築物聳立在城市裏彷如鶴立雞群,整個曼哈頓的景緻盡收眼底,每天湧入來自世界各地的觀光客少說也有數千人,一批一批的遊客,搭乘電梯快速地升往高處108層,那電梯裏顯示樓層的燈號是以十層樓十層樓來計算的。

「十樓、二十樓、三十樓……。」

初抵紐約那一年,即上來參觀過,那時哥還在台灣,而我比他先一步登上這座地標建築物。除了搭乘飛機最接近天空以外,那大概是我曾去過海拔最高的位置。第一次上去時,自己是遊客,此後就都充當地陪,隔年表姊來紐約出差時還曾陪她上去過。

最後一次登上World Trade Center,是隨著傳道及幾位同靈,帶著那次遠道從台灣而來協助靈恩會的謝長老及韓國鄭長老來參觀,年代些許久遠,歲月悄然遠颺,16年前的記憶儘管陳舊,某些藏不住的片段仍然鮮明。

哥是從今年三月份才調來這兒上班的。

2001年,九月十一日,原本只是個平凡不過的日子,地球依舊運轉著,太陽仍然升起,前一天晚間從台北看電視播報氣象時,特地注意了一下紐約的天氣,最高溫可達攝氏27度,比初秋微涼的台北稍稍熱了一些些。

美麗的陽光早晨,紐約市街道上匆匆趕著上班的人們,車水馬龍的交通,地鐵、公車擠滿了人,快速與忙碌緊張的步調是經濟重鎮的特色。

不料,突如其來地-

八點四十五分,轟然一聲巨響,哥上班的大樓整棟建築物像是要攔腰折斷一樣,強烈的撞擊力,天搖地動,搖晃得猶如乘坐雲霄飛車,可怕的是這並不是個按下按鈕說停就停的遊樂場,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爆炸聲震撼住每一個人,不是任何記憶裏曾經有過的經驗,彷彿置身電影情節裏扮演著某個角色,不同的是,這是個真實的世界,在真實世界裏的真實體驗。大樓裏每一個人驚魂失色,悚然的情緒迅速攀升至極限。

依撞擊的猛烈程度及爆炸威力,臆測著應該是失事的飛機撞上他們這棟平日上班的大樓,或者是遭受到飛彈的攻擊,分不清楚哪一種猜測才是對的,一群人開始倉惶逃竄,尋著樓梯出口,從紐約World Trade Center 71樓開始一層一層往下走。

劇烈的撞擊使得這座原本堅固的紐約地標開始搖搖欲墜,眾人狐疑著這兒很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喪生之地,事情發生地太快太突然,未曾預料過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切都在極度混亂與驚恐中持續著逃難的行動。

飛機撞毀在更上面那些樓層,70幾樓以下未被擊中的樓層裏的職員都擠在樓梯間緊急疏散。樓梯間的緊急照明燈亮著,高峻的樓層,數也數不完的階梯,走也走不完的漫漫長路,距離地面還有好長好長一段距離,71層樓變得那樣的漫無止盡,岌岌可危的大樓與數萬條人命。

大樓裏,人們忙著逃生,大樓外,另一側的南塔大樓亦遭受第二架飛機撞擊。

他們得讓出一條路來,讓那些消防人員與被搶救下來的傷患優先通行。

哥走得兩腿發軟,分不清是因過度驚恐還是體力透支。

救難消防人員與他們擦身而過,大樓裏的人都儘速往地面樓層疏散,然而消防人員卻一個一個由地面往上衝,一層一層去搜尋可能受困的民眾。那些消防人員,那些匆匆擦肩而過的面孔,是不是就是後來新聞報導裏失蹤的三百名消防人員裏的一部份?

哥逃出大樓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街道上,一片狼籍,觸目驚心,散落一地的行李箱曝露出的衣物,是那些飛機上罹難者帶不走的行囊,抵達不了目的地的旅人燒成焦黑的屍塊。

「滿地都是屍塊,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哥黯然地說。

哥不忍睹觸,眼光一調,循著可行走的路徑迅速離開,才剛逃出來,轟然一聲,南塔大樓應聲塌陷,濃煙瀰漫籠罩阻斷了視線,街道迅速被飛灰淹沒。

南塔大樓被撞擊的樓層較北塔為低,正好與北塔哥上班的樓層位置差不多,想到此,忍不住要驚出一身汗來。

「要是再晚幾分鐘出來,就正好被塌陷的南塔大樓給壓個正著。」哥心有餘悸,聽得出語氣裏尚未撫平的情緒:「真的就只差那麼一點點。」

「從沒有與死亡如此的接近過。」

「南塔大樓塌陷時,漫天灰硝煙塵,什麼都看不見。」

我蒐集著哥的字句,感受那種驚心動魄。

哥的老美同事早上要來上班,剛抵達大樓時,正好遇上了飛機撞進南塔,目睹空中跌落的屍體、瓦礫碎片,宛若雨點般掉落,一些空中飛來的碎片打在他的身上。

地面上維持秩序的紐約警察阻止了民眾繼續觀看下去。

「他說參加越戰時,也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場面,嚇得躍上計程車調頭離去,花了一百塊美金。」哥繼續敘述著:「他是我唯一聽見坐計程車離開的,後來交通管制,車子都進不去。」

Subway與公車都停駛,除了救援行動以外,約紐市停止了所有一切平日的運作,像一座古鐘停止的鐘擺,像世界上唯一一塊暫停了參與地球運轉的地土。

哥步行了好久好久,巧遇仍在行駛的bus,搭了一小段路,又繼續行走,踏上平日只有車子才能行駛的High Way與Bridge。

在世貿大樓附近上班的姊夫也是跟哥一樣這樣一路走回來的。其實,應該說幾乎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從曼哈頓走回家的。沿途,許多熱心的民眾主動供應水及食物給這些歷劫歸來的人們,紐約市最悲慘的一天。

哥與姊夫走到家都已是下午四點的事了。

一位弟兄原本開著車正要送貨過去,也在半途接獲朋友的來電,通知他趕緊調頭離去。

另一位弟兄也在世貿大樓70幾樓上班,事件發生時,他正因故請假,躲過一場災難。

感謝主!紐約教會的弟兄姊妹都平安。

從台北得知驚爆消息的那個晚上,端坐電視機前,看著新聞,心懸紐約,重撥著的國際電話始終沒有成功過,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長出一雙翅膀立即飛去探望。新聞鏡頭不斷地傳送回那些畫面,僅存的斷垣殘壁,觸目驚心的鏡頭不斷地在眼前重播。

那個我少女時代曾居住過的城市、消逝的世貿大樓、拾不回的記憶、理不清的複雜情緒……,瓦礫堆下,年少時的回憶被擠壓地扭曲變形。

連絡上哥已是隔天早晨的事,透過越洋電話閱讀哥的心情,一陣一陣地感到心疼。哥尚未信主,但蒙天父眷顧,躲過一場浩劫。因著從死亡邊緣撿回了大哥,感動地直想朝天大聲呼喊著感謝主。淚,於是湧上,因為感動而落淚,我的淚,於是……沒有停歇……


Publisher: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Date: 10/01/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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