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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靈月刊第341期2006年2月)
自由來稿:雖然在我心深處

GLORIA

「耶和華啊,祢已經鑒察我,認識我。」
「我坐下,我起來,祢都曉得;祢從遠處知道我的意念。」(詩一三九)

公公於三月下旬在小叔家發生意外。已經失智的公公現在又加上骨折,意識急速衰退、無法自主行動,照護倍加困難。小叔表示無力照顧不願接回家中;先生一向孝順友愛甚至到毫無界限,身為長子,似乎責無旁貸,只有毅然負起照護責任。

因我們是早出晚歸的雙生涯家庭,在等待外籍看護工期間,我曾數度要僱人來幫忙照顧,但都遭先生拒絕,理由是公公不習慣接受外人。先生以最大的愛心照顧父親、包容兄弟,惟單薄的身軀和忙碌的職場,使他無法承受日夜煎熬,身為妻子,除了要操作家有病人的繁重家務外,還心疼他的日漸消瘦和淒厲哀傷的眼神,此外,尚得忍受他情緒失控的壞脾氣。

數星期後,在體力嚴重透支、不堪負荷時,我決定不再沉默,打電話給「最乖的」小叔,商請兄弟一起分擔,他的答案卻是「我辦不到!」

某一天上午,我打電話回家,意外的是那位表示無力照顧的小叔接的,他責問我既然擔心大哥太累為何不幫忙?這句「可惡」的話讓我忍無可忍,破天荒地跟他吵起來;最後小叔惡意掛我電話,結束這場爭論。

到了星期天,天氣十分晴朗,想到那些未處理的濕寢具,起個大早到頂樓平台去曝曬。近黃昏時分,另一位小叔來了,冷眼看著我上上下下、抱著大批曬乾的寢具到公公房間,突然咬牙切齒地對我說:「父親的事我們兄弟會負責,用不著妳多管。」

我認為這兩兄弟不仁不孝,簡直可恥!雖然憤憤不平,但我無法向先生告他兄弟的狀,我了解他對手足一無所求,也了解他身心疲憊至極已幾乎要崩潰,我豈能再雪上加霜?

但是那股怨氣悶在心裡,情緒惡劣到不斷回憶起幾十年來先生為了他的原生家庭,老是犧牲自己,連帶的也讓我吃苦受罪。我自認不是聖人,忍了好幾天終於按捺不住,打電話給大姑,請她帶話給那兩位小叔:「給我小心一點,下次敢再罵我,我要請他馬上把老爸帶回去!」

那年春天,台灣捲入SARS風暴,舉國震驚、人心惶惶,我家也爆發家庭風暴,公私兩忙、心力交瘁。靈恩佈道會來臨,婦女詩班依慣例已密集練習了一段時間,我雖感到力不從心,仍不放棄詩班的練唱,因為那是我平淡生活中的期待和享受。

不過,那時因情緒低落且疲憊萬分,不僅歌聲品質變差了,在公務上還頻出差錯。當靈恩佈道會來臨的那一週,為了怕有所閃失,在星期一就把詩班兩次上台獻詩的服裝帶到辦公室掛好,提醒自己不要誤了大事。

星期二詩歌佈道即將展開序幕,期待的一刻就要來臨,凌晨一點多我跪在床邊禱告,求主看顧我一夜好睡,賞賜我能以情況最好的歌喉奉獻給主。但是,我好像感冒了,扁桃腺一點一點地逐漸腫脹,喉嚨刺痛致無法安睡,症狀愈來愈明顯。

天亮後,頭重腳輕地趕搭捷運去上班,時值SARS期間,一副重感冒的模樣在車廂裡令人側目,我倚在兩車廂間的通道以逃避四周乘客不友善的眼光。酸楚地想著,今晚不能唱了!苦練了兩個多月,一直很小心地避免傷風感冒,竟然在此關鍵時刻喉嚨痛到嗓音嘶啞,主啊!難道是祢不願我作聖工嗎?

下班時匆匆趕搭公車去教會,在車上咳個不停,司機聽到了,大聲吆喝:「那位咳嗽的乘客請照公司的規定帶上口罩!沒口罩就到我這裡來拿!」抵達教會時,詩歌佈道已開始,在座位上當聽眾欣賞詩班姊妹的獻詩,心情有點悵然。散會時,感覺症狀似乎減輕,體力也稍微改善,到詩班第二次獻詩的晚上就完全痊癒了,這次的感冒來得急也去得快,似乎很不尋常。

經過五天的密集聚會、禱告,靈恩會已近尾聲,但心情仍波濤起伏無法平靜,我天真地期待藉著領受聖餐求主加添力量。奇妙的事卻發生在聖餐禮進行中,記得我清清楚楚地在聽證道,跪下來祝謝無酵餅,也看到台上長執們在擘餅,接下來卻看到台上的傳道執起葡萄汁要祝謝,我感到很訝異,怎麼程序突然改變了呢?

為何沒有分餅呢?懷疑著是不是睡著了,看著台上長執們在執壺分杯,內心掙扎著:「真丟人!坐在座位上居然沒吃到餅,待會兒分發葡萄汁時,要不要領受呢?如果照常喝了杯,結束時要用什麼理由去台前領餅呢?」

當我再度回復意識時,聖餐禮已完成了。那兩段分發聖餐的時間,神奇地憑空消失。生命中的那兩段空白,我好端端地坐在會堂裡,卻完全沒有知覺,好像靈魂出竅,一片混沌。散會後一連串的問號在腦海裡盤旋…盤旋…。

幾天後的凌晨時分,精疲力盡地連身體跪下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攤在床上禱告,求主指引我該如何解決家裡當前的困境,也求主擔當我難以平復的委屈,我沉痛地呼求:「主啊!我撐不下去了!」突然間,一股意念閃進腦海:「因為妳不夠聖潔,所以不能作聖工,不讓妳唱也不讓妳吃聖餐。」我驚奇極了!

雖然在我心深處隱藏著滿腔的憤恨,「耶和華啊,祢已經鑒察我,認識我。我坐下,我起來,祢都曉得;祢從遠處知道我的意念。」

主啊!我不夠恩慈、不夠忍耐,還為自己伸冤。假設先生是獨子,照顧老父當然責無旁貸,何須向兄弟求援?各人的行為各自向神負責,何須我去批判?更何苦用小叔們的作為懲罰自己,而致情緒低落,口唱心不和呢?

我一再迫切禱告,求主赦免我所有的過犯,神的慈愛臨到我身,惡劣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我心平氣和地再向先生夫提起請臨時佣人之事,他同意了,不再堅持要親自照顧,很快地我找到一位女士來幫忙,結束七個星期來無法承受的體力消耗,先生也不必再打地鋪而夜不成眠,使我的壓力減輕許多。到了端午節,越南看護工來了,是個聰明伶俐的少婦,經過幾天的教導,就可以接手照顧病人,也可以煮簡單的飯菜。

雖然家裡氣氛依舊淒苦,先生依舊眉頭深鎖,不過總算回歸正常生活次序。我開始為重病的公公禱告,求主憐憫,也參加晚間聚會,祈求靈恩,深切記取此次主的慈繩愛索,求主帶領我作個無瑕疵的兒女。

後記

公公沒有過完那年秋天,十月份時由「最乖的」小叔接去住了數星期,在一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的中午,蒙主召回安息,享壽八十有五。一切都有神美好的安排,祂知道,最孝順的長子會捨不得父親離去,會眷戀父親遺留的痕跡。

翌年初,負笈在美的女兒回家度假,我把叔叔們罵我的事情告訴她,她轉述給先生聽,幾天後,女兒告訴我說:「爸爸知道了,很心疼媽媽,他哭了!」




作者: GLORIA
出版社: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出版日期: 02/01/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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