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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豐美

當我打開病房,看見岳父雙手緊握病床,雙眼瞪著天花板,全身發抖,太太急忙跟岳父說:『爸爸!不要怕!』但他還是一直發抖。手一直握著床邊,直到清晨五點……。」楊建章弟兄回憶一生性情溫和、為人正直從不做虧心事的岳父,在面臨死亡的威脅,走過「死蔭幽谷」時,仍不免對未知的世界充滿恐懼。

「然而受洗後的岳父,竟能唱歌說:『我要回去了』,他知道他的去處,就完全平靜安詳了。」楊建章親眼目睹岳父受洗前後心境截然不同的改變(雖然死亡陰影一直存在著),不禁見證起這段神奇妙的作為。

我不需要信仰


蔡金柱(楊建章弟兄岳父,蔡純慧姊妹父親)台灣屏東縣人。1929年生,任教屏東市中正國小44年,一生致力美術教育的研究和推展。

「我的父親一生謙和、善良、樂觀、寬容、誠懇,是個好老師、好丈夫、好父親。」蔡純慧憶及先父,如此描述著。「岳父生活單純、樸素簡單、無不良嗜好、為人和藹溫柔、不與人爭,雖未信主卻很像基督徒」這是楊建章對岳父的印象。

然而愈是如此自律、自重的人,就愈難接受福音。

蔡純慧獨自信主,與楊建章結婚後,兩人就一直掛念著要將福音傳給父母,但父親總是說:「人只要不做虧心事,沒什麼事好害怕,自然生活就好,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了,祖先要誰去祭拜呢!」讓他們無可奈何。而蒙神恩祐,日子也一直平安過著,楊建章夫婦也沒有傳福音給父母的急迫感了。

直到15年前,蔡純慧的母親因胃癌過世。父親蔡金柱不願打擾子女,堅持獨居。然而蔡純慧懸掛著父親,一定天天打電話問安,並曾試圖說服父親來北同住,但父親卻總是敷衍著。

1998年9月終於說服父親來台北居住。(在父親蔡金柱的堅持下,安排住在楊建章夫婦住處附近的一五星級銀髮族公寓──潤福新象)楊建章心想:「機會終於來了!」

但蔡金柱在台北的生活卻反而更忙碌,為了治療糖尿病的關係,認識洪建德醫生,在他鼓勵下,到為病友成立的繪畫班教畫,教得有聲有色,還常接受媒體訪問。每次楊建章夫婦邀請他到教會,他總覺沒時間和需要。

病重時的恐懼


2000年3月,蔡金柱感冒一個月未見好轉,女兒帶他看醫生,經進一步檢查,證實是「肺腺癌」,且已擴散至骨頭,屬癌症第四期,醫生評估生命大概只剩半年。「為了讓岳父有生存的意志力,只告知是癌症,並沒有告訴他已擴散至骨頭的事。」蔡純慧強抑哀傷告訴父親病情,但心情沉重無比,她知道無憂無慮的歡樂時光已不再屬他們,未來將有一段艱辛的路要走。

面對治療,蔡金柱一直堅忍地撐過種種痛楚,不發怨言。在神憐憫及純慧的認真照顧下,倒也安然度過一年。

然而在2001年,蔡金柱經過32次化療後,骨頭轉移處已開始疼痛,腫瘤包住腰椎,骨盤,壓迫雙腳無法久站,只能以輪椅代步。經醫師建議開始放射線治療,沒想到從此病情每況愈下,身體愈來愈弱,連喝水也會吐,楊建章夫婦再度將父親送至醫院。

11月3日,蔡金柱已連續十幾天沒吃東西,當天半夜醫院通知緊急狀況;楊建章夫婦趕到醫院,打開房門,卻看見父親雙眼瞪著天花板,雙手緊握病床,全身發抖……。「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岳父如此恐懼。他身體好時,一再強調人不做虧心事沒什麼好怕的。但事實上,一個未信主的人,他不知眼睛一閉上,到底要去哪裏?」楊建章看到岳父面臨死亡威脅時,害怕得不敢睡,全身發抖的感慨。

後來,醫生終於提議將蔡金柱送安寧病房。至此,楊建章夫婦才體悟到父親將「回不來」的事實。

求主賜他屬靈的生命


11月10日,楊建章參加安息日聚會後,打算到馬偕醫院看安寧病房的環境,一位姊妹得知後,說了一句話:「你岳父病重如此,為何未帶他去受洗呢?」楊建章聽了很無奈,心想,19年來一直想要將福音傳給他,都沒有機會,現在病重如此,怎麼受洗呢?

隔天11月11日,楊建章去板橋團契上課,但懸掛著岳父轉院的事,心中很煩亂(因醫生告訴他,岳父只剩一個月的生命),就一面開車,一面隨意轉廣播,無意中聽見本會的福音節目,他立刻停止轉動,聽到的是陳財仁弟兄獻身傳道的經過。

他因胃癌接受手術,醫生劃下一刀時,就出來向他太太說:「如果繼續開下去,妳先生今天就會死在手術台上了。」然而陳太太卻說:「我們是信主的,你就做你該做的吧!」這個見證讓楊建章從內心湧起一股感動的力量。

回到家中,就趕快向太太說:「爸爸的生命已不久了,以前我們常說要傳福音給爸爸,現在我們應該把握時間求主賜給爸爸屬靈的生命。」這個晚上,兩人就同心為此事禱告。

隔天11月13日早上,楊建章打電話給屏東的父母,及淡水教會同靈,請他們為此事代禱,同時又打電話給當時駐牧淡水教會的陳勝全傳道,請他一星期至少能到醫院二-三趟,見證福音給岳父,陳傳道也答應了。

隔日大舅子從美國趕回來,當天傍晚就將岳父換到馬階醫院一間很大的安寧病房,因停車不便,楊建章與大舅子就先回淡水住處,沒想到晚上10:20接到妻子蔡純慧的電話告知:「醫生評估父親可能活不過今晚了,你與大哥帶毯子來醫院睡吧!」

明天就帶他去受洗!


楊建章放下電話,心想,難道主不要岳父嗎?煩亂中他再打電話給屏東的父母和淡水的同靈,希望能代禱。陳勝全傳道得知狀況打電話來關心,楊建章回答:「我岳父活不過今天哪!」陳傳道反問他:「建章,你有信心嗎?我們明天一早帶他去受洗。」楊建章當時楞了一下,就說:「好!」再打電話告訴太太,純慧順服地說:「好!我們就將父親的生命交託給神。」

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後,楊建章準備就寢前,突然想到太太一人信主,此事一定要告訴大姨子,大、小舅子,要他們同意才行呀!於是先打電話給在美國的大姨子,她也是基督徒,就說:「反正只是點水禮,好吧!」楊建章告訴她:「我們教會完全依照聖經的教訓,是要全身浸入流動的河水裏。」大姨子一聽:「嘩!」了一聲還是答應了。

第二通打給小舅子,他不是基督徒,較難溝通,談了很久,最後終於答應了。最後一關是大舅子,他已吃安眠藥睡了,楊建章心想第二天再說吧!

第二天清晨六點叫醒大舅子,同往醫院的途中,楊建章向他提及全教會都為父親 今早能洗禮之事代禱,並見證屬靈生命比屬肉生命重要,但當時寒流來襲,氣溫降到13℃以下,而且還要全身浸於淡水海邊,大舅子以為楊建章發瘋了,所以特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楊建章又補述,通常愈病重的人受洗時,天候都不佳,這是主要看家屬的信心。

大舅子回他一句:「爸爸病得如此,如何下水?」神當時給楊建章信心說出:「放心吧!主會預備熱水!」大舅子只說:「到醫院,看爸爸怎麼說。」

主必預備熱水


然而一入病房,看到太太和印傭都哭得眼腫腫的,岳父只剩一口氣,血壓降到40,人也昏迷了。楊建章鼓起勇氣向純慧說:「要有信心,將父親帶去受洗!」並請太太向已昏迷的岳父說:「爸爸你放心,主耶穌疼你,主耶穌今天要救你!」當純慧說完此話,昏迷的父親突然醒過來,說:「我今天好像要重生了。」

還問楊建章和大兒子說:「你們來了!」楊建章趕緊叫太太問岳父:「爸爸,你要信耶穌嗎?」岳父回答:「好啊!」「爸爸,今天帶你去受洗好嗎?」岳父又回答:「好啊!」楊建章趕快用錄影機將此段畫面、聲音錄下來。以為爸爸願意信主的憑證。

後來,小舅子也來了,進病房第一句話就說:「外面下雨呢!」並向父親蔡金柱說:「你受洗後,就不能拿香拜拜了,你知道嗎?」蔡金柱說:「不要緊!」就叫大兒子過去:「今後由你拜拜,要買水果……。」講得有條理,顯見他頭腦是清晰的,並表明他今後不會拜了。小舅子見父親很清醒,就問他,肚子會餓嗎?十多天未進食的蔡金柱竟說:「會餓。」於是津津有味地吃了大半碗稀飯。

熱水在哪裏?


吃完稀飯,就換好衣服等傳道來。11點多傳道來了,楊建章去護理站申請救護車準備到海邊受洗。一路天冷風大,楊建章在往洗禮場途中一直安慰大舅子與小舅子:「主耶穌會準備熱水。」

到洗禮場時,淡水的弟兄姊妹已在那裏唱詩等候。楊建章與家人將坐在輪椅上的蔡金柱抬下來,有弟兄自願想揹蔡金柱下水受洗,沒想到他卻說:「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使大家嚇了一跳。就在家人、教會同靈的詩歌中,蔡金柱順利完成大水浸禮。

回到車上換好衣服,回淡水教會的途中,大、小舅子一直繃著臉不講話,心想:父親一定受涼了。沒想到到教會後,蔡金柱臉色微紅,向大家打招呼:「哈利路亞!」隨即完成洗腳禮、聖餐禮。

回到醫院後,蔡金柱精神良好,並向子女說:「我今天受洗,完成了十幾年來的願望,也彷彿替你們的母親受洗一般。」原來蔡純慧的母親因胃癌開刀後,化療二-三星期就中風昏迷,昏迷中口裏一直唸:「哈利路亞!」

蔡純慧就請傳道為母親受洗,但因蔡純慧單獨信主,傳道希望蔡太太能甦醒過來,自己在意識清醒下,表達受洗的意願,於是請教會同靈為此事代禱,然而,蔡太太並未醒過來,沒想到十多年了,蔡金柱還一直懸掛此事。

蔡金柱與子女說完話,不久又高燒昏迷了。

當晚楊建章夫婦回家途中,感觸很多的純慧說:「我作夢也沒想到主耶穌用這麼奇妙的方式讓爸爸受洗。」但又補了一句:「建章,今天天氣這麼冷,你不是一直見證主必預備熱水給爸爸嗎?我一定會因爸爸受凍這事被兄弟責怪的。」楊建章一時語塞,只好回說:「每個人的體會不一樣的。」

第二天楊建章陪著從美國趕回來的大姨子到醫院看蔡金柱,當他們打開病房,發現蔡金柱又清醒過來,正吃著飯呢!純慧因此感到很放心,要去學校上課,楊建章陪太太走到車站搭車,路上純慧又提起:「你不是說會有熱水嗎?」似乎對父親受凍之事耿耿於懷。

我下水時 水是熱的


楊建章的父母與姊姊也趕到醫院來探望受洗後的親家,在與岳父聊天時卻意外聽到如下的見證,且被二姊錄音下來,蔡金柱突然說,我有重要事要說:「第一,我今天受洗了。第二,我受洗完成十幾年的心願,也彷彿為太太受洗了。第三,對不起主耶穌,拖了那麼久才受洗,第四,受洗時,天那麼冷,有那麼多同靈來關心,但感謝主,我下水時,水是熱的!」

這段錄音,蔡純慧回家後也聽到了「感謝主,我下水時,水是熱的!」主耶穌真的準備了熱水!

的杖,的竿都安慰我


一週後,蔡金柱突然唱了一首日本童謠「夕陽」(他不會唱讚美詩),最後一句是「我要回去了!」好像告訴大家,我可以安心的走了,隔了二天就在楊建章夫婦牽著蔡金柱的手禱告後安然離世,楊建章夫婦握著父親的手,如此禱告:「爸爸,平安!得到主耶穌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平安、幸福和永遠的生命。」

想起這段經歷,楊建章很感恩地說:「神藉由揀選岳父,再度加強我們夫婦的信心,讓我們感受神恩浩大。19年來,我們想用自己的方法,都無法讓岳父接受福音,但主耶穌只用三天的時間就讓昏迷的岳父清醒過來接受洗禮,更奇妙的是,我憑著信心說有熱水,就真的有熱水!」

這奇妙恩典,一直催逼楊建章藉著到各教會領會的機會見證出來。因為他親眼目睹一生正直的岳父,面對死亡的威脅時,表現的正如《詩篇》作者所形容「恐懼戰兢歸到我身,驚恐漫過了我」(詩五十五5)。而受洗歸主後,卻馬上體驗「我雖經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的杖,的竿,都安慰我」(詩二十三4)的平安。

是的,能夠「安然離世」對死者是最大的福氣,對其親人更是哀慟中的安慰!


Publisher: 棕樹文教基金會聖靈月刊雜誌社
Date: 05/01/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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